
第6章 你也不想香儿被人骑吧?
“嘿呀!五弟你偷了爹爹的神仙图?你.......你这是要气死老爹啊!届时四个哥哥给你求情都不顶用了!”
得知真相后的四哥张简修,顿时捶胸顿足,就像是他自己闯了弥天大祸一般。
张允修不理,目光凌厉地说道。
“聒噪,四哥你便说你干不干吧,只要你肯帮我卖了这幅画,我们三七分账,你也有个三千两,够你去教坊司逍遥快活了。”
他眯着眼睛,知道自己这个四哥,表面上很正经,实际上月钱基本上投入教坊司女子的温柔乡之中了。
“不成!小弟你这是大逆不道,这是败家子的行径呀!”
四哥张简修连连摇头。
“这可是一万两银子!”张允修强调说道。
“不成!”张简修宁死不屈的样子。
张允修没了耐心,一拍桌子说道:“张嗣哲(字),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与教坊司的香儿姑娘,可是情意绵绵,你时常光顾她的生意,还欠着大哥一百两银子呢!信不信我将此事告知父亲,届时让你人财两空!”
“嘿呀!”
四哥张简修跳将起来,犹如炸了毛的公鸡一般,他自小习武身材魁梧,看起来像是戏剧里叫喳喳的张飞一般。
“五弟,你若敢这般,我俩再无兄弟情谊!”
张允修眯了眯眼睛说道:“四哥你便想想,爹爹忙于朝政,可有些年没去那间书房了,一直都是我们兄弟在用,我们偷偷换上一幅赝品,谁会知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四哥你想想教坊司的香儿姑娘,你难道不想为她赎身么?难道想看着她天天被其他男人骑么?”
“你这家伙!”
四哥张简修又差点炸毛了,这句“被其他男人骑”,结结实实地戳进了他的心窝。
香儿虽然是个娼妓,可张简修还是......
张允修也不再费口舌,将神仙图一推,赔笑说道。
“一切便拜托四哥了,弟弟先告辞。”
他也不管四哥张简修同不同意,便将书画留在桌上,自顾自地朝着外头走去。
就在张允修走到门口之时,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等等!”
这会儿,四哥张简修已经换了一个表情,他背着手走出来,揉了揉鼻子,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那个......五弟啊,你我皆是兄弟,你有困难做哥哥的怎么能够不帮你呢?对不对,为兄肯定是要帮你的,这书画......”
张允修点点头:“这书画乃是为弟在街边偶然购得,跟书房里的,没有半点关系。”
“好啊好啊!”张简修发出一阵干笑。“五弟慧眼识珠,我便必然要帮你的......哈哈哈~”
交易达成。
双方达成了双赢的局面,心情都十分愉快。
张简修一边跟幼弟闲聊,一边送他出锦衣卫衙署。
两人的关系似乎越发的铁了。
“老弟啊,你可千万记得要帮助老哥严守秘密,香儿姑娘是个顶好的姑娘......”
张允修一脸无奈地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看起来,自己要快点研究出大蒜素、青霉素之类的抗生素了,不然这个便宜四哥,怕不是也要病发身亡。
走着走着,快要出门的时候,四哥张简修突然拍了拍脑袋说道。
“啊!对了!为兄差点忘记了,说起来你不是让我找那个什么建阳书坊的余象斗么?我给你找来了,他是个良商,你二人有什么仇怨不可动粗,为兄帮你调解,让他给你赔点钱便好了......”
四哥张简修七七八八说了一堆,而张允修只听到了那个名字。
“余象斗来了?”
“这是自然。”四哥张简修有些骄傲地说道。“你让我找什么千年老人参,我是找不到的,可要在京城里找个人,对锦衣卫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
张允修眼里顿时放出光来。
“四哥快带他来见我。”
张简修不免有些狐疑,他皱眉说道:“这余象斗到底是什么人物,值得五弟你如此大费周章寻找?”
“四哥有所不知。”张允修笑着说道。“此人乃是书坊世家,旗下的建阳书坊在全大明几乎都能找到,我若想要办报纸,定然离不开他!
最关键的是......他还很有钱。”
张简修眼睛顿时发亮:“多有钱?”
......
紫禁城。
坤宁宫。
比起时常办公,天天有人监视的乾清宫,万历皇帝显然更喜欢皇后这里。
刚下了早朝,他便带着人到了这里。
一进坤宁宫,万历皇帝就好像卸下了浑身的重担一般,一边大摇大摆地走路,一边肆意地大喊说道。
“皇后!皇后!朕来了!”
这般作态,若让翰林院的学士,还有朝堂诸公看到了,必定又要写下大篇疏奏,告诫皇帝一定要维持“天子仪容”了。
好在,在这里没有人管束皇帝。
“来了,臣妾这便来了。”
王皇后着急忙慌地从里头走出来,刚想要行礼,抬头却见皇帝已然慵懒地倚靠在床榻上。
紫檀打底铺上黄锦的床榻,被万历皇帝压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万历皇帝半睁开眼睛:“皇后,朕今日批了一百二十本奏章,全是些'清丈田亩''一条鞭法'的琐事,乏得很。”
王皇后本就是个温柔端庄的性子,轻轻坐在皇帝身边,为他揉起了肩膀。
“陛下日理万机,乃是万民之福。”
可话没说完,万历突然上来一把抓住了皇后皓白手腕。
“皇后~”
王皇后慌了一下,耳根子顿时红了,低头说道:“陛下,这还未到日落......”
“欸~你想到哪里去了。”万历皇帝目光炯炯,压低声音说道。“朕放在你这里的《大唐狄公案》可还在?朕眼睛酸,快为朕念一念。”
虚惊一场,王皇后恢复了端庄,这才劝谏说道。
“陛下是九五之尊,岂可效那市井闲人,耽于话本?”
她取过案头的《贞观政要》,轻轻翻开说道。
“要不然,臣妾为陛下念一念这《贞观政要》”
万历有些不耐烦:“又是那李二,那《帝鉴图说》,朕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听到万历皇帝口称“李二”,王皇后皱皱眉头。
陛下这些天,是哪里学来这粗鄙之语?
可她眼里还是流露着怜惜:“陛下勤政爱民,天下皆知。”
万历皇帝知道有了苗头,当即起身抱住王皇后说道:“你知道如何做?”
王皇后点点头:“必然不会让元辅和朝中大臣们知道,陛下放心,坤宁宫很安全。”
万历皇帝这才点点头,不仅仅是张居正和大臣们,他还要防着大伴冯保和生母李太后,想要“荒唐”一下,着实是有些困难的。
“来来来。”万历皇帝招了招手。“你与朕共倚在榻上,咱们共同看看这大唐狄公,到底如何为百姓主持公道,这与《贞观政要》也没啥差别嘛~”
王皇后拗不过皇帝,只能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册蓝布包裹的书卷,张开朱唇,为皇帝专心致志地念了起来。
万历皇帝闭上了眼睛,一手搂着香气扑鼻的皇后,一边听着故事跌宕起伏的话本,这般快乐简直神仙也不换。
听到《凤印案》之时,万历皇帝不免感慨说道。
“张士元(允修)天才一般的人物,如何能够结合史料,写出这等跌宕起伏的有趣话本,朕恨不得给这小子抓起来,成天什么也不干,便给我写这话本的后续。”
王皇后捂嘴轻笑:“陛下可不敢如此,届时元辅和朝中大臣可是要拼死劝谏陛下了。”
万历皇帝轻叹一声,手不老实的在皇后肩膀游走向下。
“这元辅啥都好,于朝政于学识都是一等一的好,可就是太过于正经了,不懂得变通,不如他这幼子,乃是个顶顶通达的人物。”
王皇后脸蛋羞到脖颈,可还是察觉到皇帝话语中的朝政争端,她本能不愿去碰,只是说道。
“陛下儿时与张士元一齐读书,自有同窗之情。”
万历皇帝则是摇摇头:“不仅仅是同窗之情,张士元是个大智若愚的人,若是元辅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王皇后捂嘴笑道:“哪有父亲像儿子的道理。”
“你不明白。”万历皇帝叹了一口气,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皇后默然,倒也不继续问。
继续念着《大唐狄公案》,当念到话本中,以长孙卿为首的关陇门阀势力为反对武后,竟然想借用“天火”伪造天意,企图彻底打压新政。
王皇后不免感慨。
“长孙卿这些人可太过大胆了,自古天地君亲师,他们竟然想要打压女帝......”
万历皇帝也是咬牙切齿:“都是乱臣贼子,新政为国为民,仅仅是触及到他们的一些利益,百姓都活不下去了,这些人还不愿放开自己嘴边的一口肉,竟然敢为此对抗女帝,关陇门阀势力个个当诛!”
可说着说着,万历皇帝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眯了眯眼睛,似乎开始思量更加深层次的问题。
“是啊。”王皇后也感慨说道。“比起朝堂上的纷争,这些能够影响到朝政的门阀势力,才是国家最大的蛀虫。”
但说到一半,王皇后注意到皇帝皱眉沉默不语的样子。
她忽的明白,这似乎有映射当今朝政之嫌?
当即住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随后翻了几页,她“呀”地一声,指着上头的图画,笑着说道。
“陛下你看这,最后这狄丞相揭开长孙卿等人阴谋,还有个全相(剧情图),倒是画得栩栩如生。”
万历皇帝撇了一眼图画,顿时笑出声来。
原来,在剧情高潮之处,张允修竟然在旁边空中一页,画了一幅故事场景图。
这在话本里面倒是不稀奇,只不过张允修画出来的人物,身形小巧玲珑,比例夸张,斗大如斗,身短似孩童。
很奇特,却有股子灵动之感。
“这张士元实在是有趣。”万历皇帝笑得连连摇头。“朕若是能够像他这般乐天就好了。”
王皇后则是说道:“臣妾倒是不觉得,陛下身负社稷,而张士元乃是家中幼子,也不用背负家中老小,自然是可乐天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还有着全相画,虽是有趣,可比之陛下的笔锋来,还是差了许多。”
万历皇帝是很喜欢书法和绘画的,只不过在去岁,被张居正为首的群臣给劝谏,这才少练习。
万历皇帝也撇撇嘴说道:“这倒也是,张士元有股子灵性,可朕也不是不能做到,若是朕来画这个全相,必然比他要画得好!”
“要不陛下来试试?”
“可!”万历皇帝眼睛放出异样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