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骨灯

青铜古灯映出三百张阿青的脸。

荒漠古寺的残垣间，他数着佛塔上的划痕：每道代表一次轮回终结。最低处的划痕已模糊成团，最高处却停在第叁佰零壹次——正是他此刻的劫数。

「当——」

守墓僧敲响头骨钟。这老僧眼眶里长着紫灵芝，每走一步都落下孢子云。阿青的建木之躯自动吸收孢子，却在同化瞬间看到可怕画面——老僧的脑髓里蜷缩着碧落少女时的魂魄。

“施主可识得此物？“

老僧掀开袈裟，露出由佛骨拼成的躯体。当胸肋骨分明刻着青石村全貌，潭底缚龙桩的位置插着把银剪刀。

阿青的星砂凝成东皇钟残片。钟声荡开时，佛骨表面浮现血色经文：记载碧落如何弑杀师尊天机老人，又如何将雷霄宫改造成炼狱。

突然狂风大作。

《逆鳞经》从识海具象化，经页疯狂吞噬刻满经文的佛骨。老僧狂笑着炸成碎片，每个骨片都映出阿青的不同死法。古寺地底升起水晶棺，里面赫然躺着正在龙化的娘亲。

“青儿...“

棺中人的呼唤让星砂失控。阿青的左眼炸成血雾，右眼却看见真实——这具肉身寄存着碧落的分魂，心脏位置插着把刻有“戒“字的匕首。

逆鳞经在此刻突破极限。

阿青的脊椎节节碎裂，星砂重组出完整的东皇钟。当钟声响彻云霄时，荒漠如幕布般撕裂，露出外面密密麻麻的青石村复制体。每个村口都站着持剪的碧落，每个寒潭都沉浮着阿青的尸身。

“这局棋你走不出。“

所有碧落同时开口，声浪震碎半数幻境。真正的碧落从往生灯中踏出，掌心捧着娘亲残魂：“做个交易，你自愿成为容器，我许她往生极乐。“

阿青的建木根系刺入大地。

地脉记忆汹涌而至：三百年前，碧落抱着龙婴跪求天机老人；三十年前，她亲手将银剪刀刺入青娘心脏；三日前，她在每个轮回体识海种下“弑母“的暗示。

东皇钟突然自鸣。

阿青在钟壁看见终极真相——自己竟是碧落用师尊骨血培育的弑神兵，所谓轮回不过是兵器开锋的淬火过程。

“我选第三条路。“

阿青捏碎星砂核心。所有青石村复制体开始坍缩，形成吞噬万物的归墟之眼。碧落首次露出惊恐神色，因为阿青正在将自身炼化成新的天道。

娘亲残魂忽然绽放金光。

她挣脱碧落束缚，融入东皇钟：“娘从未后悔。“这句迟来三百年的话语，成为压垮宿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雷霄宫在归墟中崩塌时，阿青化作漫天星砂。每粒砂都是个可能的世界线，其中一粒飘向最初的青石村——那里有座新坟，坟前坐着个喉结生鳞的哑巴少年，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连自己都不懂的星图。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