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入江湖

暮色低垂时分，张锋带着小六走进离凉州城三十里的青石镇。镇口歪斜的木牌坊上结满蛛网，青石板路被车辙压出深沟，积水倒映着两侧低矮的茅草屋。几盏昏黄的灯笼在秋风里摇晃，把“悦来客栈“的破旗照得忽明忽暗。

客栈大堂里飘着劣质酒香，三五个江湖客正围坐在油腻的木桌旁划拳。墙角拴着匹瘦马，马鞍上挂着柄九环大刀，刀柄缠的红绸已褪成暗褐色。掌柜的是个独眼老汉，正用缺口的陶碗往嘴里灌酒，酒液顺着花白胡须滴在补丁摞补丁的短褐上。

“两间下房。“张锋将最后半吊铜钱拍在柜台上，钱币撞击声引得大堂里数道目光扫来。小六缩了缩脖子，把包袱抱得更紧了些。

独眼掌柜伸出枯树皮似的手扒拉铜钱，喉咙里发出锯木头似的笑声：“这位公子爷，半吊钱只够住马厩。“他独眼里闪着精光，露出满口黄牙：“不过嘛...您腰间那柄刀看着还值几个钱。“

张锋按住刀柄后退半步，身后突然传来木椅拖地的刺耳声响。三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堵住去路，为首者脸上有道蜈蚣状刀疤，腰间铁链哗啦作响。

“小兄弟别怕，疤爷我最讲道理。“刀疤脸咧开嘴，露出镶金的门牙，“要么留下刀，要么留下命，你自己挑？“

张锋突然抬脚勾起条凳砸向刀疤脸，在对方侧身闪避的瞬间，短刀出鞘划出半月寒光。刀疤脸的铁链刚甩到半空，手腕已飙出血线，九节鞭当啷落地。另外两人抄起板凳扑来，张锋矮身从桌底滑过，刀背重重敲在左边汉子脚踝，那人惨叫着跪倒时，右手的板凳恰好砸中同伙面门。

“好俊的燕返式！“房梁上突然传来清朗笑声。众人抬头，只见个黑衣青年倒挂在横梁上，嘴里叼着根草茎，腰间银鞘长剑随着晃动叮咚作响。他翻身落地时带起阵松香气息，剑未出鞘便点中刀疤脸膻中穴，三个恶汉顿时瘫软如泥。

青年约莫二十出头，剑眉星目，左耳戴着枚狼牙坠子，袖口用银线绣着云纹。他抬脚把刀疤脸踢到墙角，转头对张锋抱拳笑道：“在下萧寒，方才见小兄弟使的似是凉州张氏刀法？“

张锋瞳孔微缩，握刀的手又紧三分：“阁下认错人了。“

“别紧张嘛。“萧寒不知从哪摸出个酒葫芦灌了口，随手抛给张锋，“张老太爷六十大寿时，我曾见过张家子弟演练燕返十八式。方才你那招'孤雁掠沙'，起手时刀尖微颤三下，可是为了破九节鞭的'毒龙出洞'？“

小六突然从柜台后探出头：“少爷，他说的莫不是老太爷“

“闭嘴！“张锋低喝，转向萧寒时已换上漠然神色：“萍水相逢，兄台还是莫要多管闲事。“

萧寒也不恼，倚着柜台对掌柜挑眉：“给这两位公子准备上房，账记我名下。“说着掏出锭雪花银拍在桌上，惊得独眼掌柜差点摔了酒碗。

“为什么帮我们？“张锋盯着他。

“我师父说过，江湖相逢即是缘。“萧寒眨眨眼，“更何况..你方才看人时眼神像极了我养的那头雪狼，有趣得紧。“

夜深人静时，张锋在油灯下擦拭短刀。刀刃映出他紧蹙的眉头——刀锷处有道细微裂痕，这是白日与山贼头目对砍时留下的。窗棂忽然轻响三声，萧寒的声音随风飘入：“城西土地庙，子时三刻。“

当张锋赶到时，正看见萧寒剑尖挑着个蒙面人的下巴，地上还躺着两个被捆成粽子的黑衣人。月光照亮蒙面人衣角刺绣，赫然是凉州府衙的飞鹰纹！

“张公子可知，今日山贼和客栈泼皮腰间都系着同样绳结？“萧寒剑锋轻转，挑开黑衣人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北莽'苍狼卫'的探子，居然混成了凉州府衙的差役，你说有趣不有趣？“

五更梆子响时，张锋回到客栈。小六抱着包袱睡得正酣，他轻轻展开萧寒塞来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勾着幅边境布防图，某处关隘旁赫然标注着“张氏通敌案“五个小字。东方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驿马嘶鸣，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