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谢宴
甄夫人果然是商界女强人，只是略微宽慰女儿几句，便令人将甄姜引入后堂，而后对着刘备等人歉意一笑，开始正式招待客人。
步入中堂，分宾主就坐。
毋极更接近北方，风俗倒也受到一些影响。
也可能是因为女子当家做主的原因，甄氏待客时并未采用当前主流的“跪坐”。而是各自准备了舒服的，由胡床改良而来的木质凳子。
能在甄氏家主身边当差，侍者也是机灵的，完全不需要家主吩咐，直接奉送上最顶级的待客饮品。
正如“蜜血...水寿春城”名誉城主袁术一般，甄氏待客浆饮，同样是以甜为主。
高渊虽然读过不少史书，但是对于这年头的吃食饮品，的确没有太大兴趣——
但凡曾经生活在物质富足的时代，是很难对古代的吃食产生极大的兴趣的。
还好那侍者也是眼力不俗，只看这群人的穿着，大抵就清楚应该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因此奉送浆饮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饮品的名字。
唤作“蜜渍河间御枣浆”——
倒让高渊没来由的突然想吃两口驴肉火烧...
“感恩诸君大恩大德，保全小女性命，妾身谨以浆代酒，临表谢意。”
“待晚间之后，再备薄酒粗馔，妾当作陪，亲执樽爵，一一敬奉，再谢厚恩。”
“不过路见不平，举手而劳，甄夫人言重了。”
刘备端起浆汤，对饮了一口。
略微攀谈几句，甄氏家主发话，招来一批侍女仆从，引众人前往客房，梳洗沐浴之后，再准备赴宴。
晚间宴席上，二人谈笑风生，你来我往，场面倒也热烈。
甄夫人能够操持夫家产业，更是此中强手，待人接客，言规行矩，滴水不漏。
高渊新加入刘备阵营，只能陪坐末习。此刻坐在角落里，倒也自在。
对于他来说，这倒是个极好的机会，可以尽情观察场中诸人。
张飞初见甄夫人时，也曾一脸惊艳，只不过过后便忘却了这回事，自顾自的吃吃喝喝，看来是对美艳至极的少妇兴趣缺缺。
简雍倒也还好，虽然偶尔偷看甄夫人几眼，但是也收起了平日的性子，变得“有拘小节”起来。
刘备也算不错，言谈笑语并无拘束，与甄夫人时常四目对视，也谈不上天雷勾地火，更多的只是欣赏罢了。
至于关羽，想来应该是和曹贼一样，极好这一口的。
今日见了甄夫人面容，原本偏暗红的脸倒是染成了亮红，也没见他喝上几杯，已经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对，应该是酒不醉人，色醉人。
还好关羽很懂得自制，酒也没喝多少，不至于失态。
甄夫人也是个妙人，主位虽然仅仅只有她一人，但是完全不担心会冷场。
只见她一会敬刘备一杯，一会夸赞几句关羽、张飞果真是熊罴之士。
就连坐在后边的简雍和高渊，都会时不时的攀谈几句，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自己被冷落。
而且最让高渊觉得甄夫人此人是个妙人的原因，就是甄夫人只询问了各人姓名、表字，完全不谈论官职、仕途，或者她自己经商的内容。只是随意唠些家常，谈论些乐府歌赋，或者各种野闻趣事。
就像是早就掌握了在场诸人的具体身份。
高渊甚至相信，以甄夫人的手段，绝对在整个冀州布满了眼线，保证各地发生的事情能够第一时间掌握。
甚至有可能早在自己这一行人抵达毋极之前，她就知晓了刘备挂印辞官的事迹，所以才会绝口不提。
“能成为商界枭雄的人物，都不简单啊...”
高渊看着甄夫人嫣红欲滴的盛世美颜，嘴角抹过一丝笑意。
甄夫人连饮数杯，虽然人已经有了几分媚态，但是显然并无醉意。眼波流转之间，便将陪坐末位之人的细微举动迅速捕捉。
而后下一个举动，差点让高渊心跳漏了一拍。
甄夫人居然偷偷给他抛了个媚眼！
“这是何意？”
高渊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难不成，甄夫人喜欢吃嫩草...
不对！这中间一定有诈！
高渊这等见惯了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么可能被这美妇人区区一个媚眼就能击倒的，几乎只是一瞬间就清醒过来。
甄夫人在晚宴前众人洗漱的时候，和甄姜有过谈话，从甄姜嘴里问出了什么关键信息？
细想之下，自己好像一路过来，也没跟甄姜有过多少互动。最多不过是一开始发现了护卫的破绽，从而救下了甄姜。然后就是甄姜为家仆被害而失声痛哭之时，自己拆了一包肉干塞到她的嘴里...
而甄姜也因为前一件事拜谢过他。
甄夫人就算得知整个过程，最多也只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比较聪明，细心的年轻人。
至于肉干...甄氏身为巨富，应该吃过无数美味，也不至于令甄姜大谈特谈...
高渊确实有些搞不懂甄夫人这一举动的目的所在。
他自问单论颜值层面，顶多也就因为年代导致的饮食习惯不同，比这个时代的年轻男子都更为白净一些。
哪怕再加点聪明，细心。以甄氏的能量，哪怕没有士族出身的青年才俊为之效力，应该也不会缺乏这样的人才。
正思索间，突然听到“铛铛铛”的声音响起。
按照规矩，这是主人敲响玉磬，撤宴谢客了。
只不过在规格上，稍微抬高了一阶，以接待士族的礼仪款待了刘备。
说起来，这次宴会，也算是宾主尽欢。
甄夫人吩咐侍女为诸位客人净手，而后并未急着送出谢礼，而是柔媚一笑。
“诸位贵客于我甄氏有厚恩，今日暂且安歇。待到明日，妾身再备酒食，敢请诸君万勿推辞。”
得，这是要摆连日宴了。
见此情景，高渊感觉好像摸索到了甄夫人的用意。
所谓摆宴，不过是要多留他们几天。
究其原因，并不在于谢礼薄厚，而是另外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而商议的内容，明显不能放在宴席这种比较公开的场合上，当着众多侍女仆从的面直接洽谈。
如果需要避开他人，那谈论的事情就应该是比较重要的内容。
现在对于甄氏以及刘备，都算得上重要的，也就只有张举的首级，以及那两名活着的叛军了。
甄夫人乃是玲珑剔透之人，得知自己女儿是被张举绑架，想必也能推测出其中风险。
高渊甚至怀疑，在原本历史上，甄夫人为了避免家族跟张举有所牵连，在甄姜遭到绑架之后，果断派出家族私兵，连同张举以及自己的女儿一起诛杀！
至于出现在渔阳的那个“张举”，极有可能是叛军接连战败，张纯为了安抚人心，加上真张举被杀的消息一直没有传来，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也是因此，才导致原本历史上的张举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