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商局危机化解，情丝爱意更浓
第3章商局危机化解，情丝爱意更浓
潮湿的霉味混着电子元件特有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林俊毅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第五次推开华强电子城的玻璃门。
门楣上“1985”的烫金数字被水汽洇得发胀，像块即将融化的劣质巧克力。
“张启铭，咱们说好的三极管每件八毛......”
“现在要一块二。”秃顶男人往藤椅里陷了陷，指甲缝里嵌着松花蛋碎屑，“小李子刚从我这儿拿了三百件，现款。”
林俊毅指尖掐进掌心。
三天前这些商户还争着给他赊账，自从李宏宇盛放出他资金链断裂的谣言，整个市场的嘴脸都变得比梅雨天的墙皮还快。
柜台后那些闪烁的目光织成密网，随时准备分食创业者的尸体。
巷口传来粤语金曲的嘈杂，红色雨棚下堆积如山的电视机正播放《上海滩》。
许文强黑风衣扬起时，林俊毅突然想起纸条上的东风码头——那里堆着海关罚没的走私货。
暴雨在傍晚转成牛毛细雨。
林俊毅蹲在仓库里整理零件，铁皮屋顶漏下的水珠在账本上晕开墨痕。
陈雅萱悄悄塞进来的两百块钱还带着体温，与王伯宁那沓钞票在铁盒里相互依偎。
“这是最后的机会。”他盯着墙上挂历，1985年7月23日被红笔重重圈起。
前世这天，索尼随身听正式登陆上海第一百货，那些倒卖水货的黄牛三天就赚够十年工分。
太阳穴突然针刺般疼痛，记忆宫殿的某扇门被强行推开。
林俊毅看见自己站在广交会展厅，掌心躺着改良后的磁带播放器，耳后那道疤就是被疯狂客商推搡时留下的。
更多画面喷涌而出：深圳华强北的电子海洋，香港商铺橱窗里的银色机身，少男少女们戴着耳机在梧桐树下起舞......
铁盒里的钞票消失大半时，他面前已摆着十台改装过的磁带播放器。
用走私随身听拆解重组，加上自制的稳压电路，当邓丽君的歌声从掌心大小的金属盒流淌出来时，连窗外的麻雀都落在生锈的防盗网上。
次日清晨，林俊毅裹着湿气闯进国营饭店包厢。
投资人赵威正在剔蟹粉狮子头，看见他掏出的土法改装机，象牙筷子“啪嗒”掉在描金瓷盘上。
“这是......”
“比日本原装货便宜六成，音质提升30%。”林俊毅按下播放键，《甜蜜蜜》的旋律惊得服务生打翻汤盅。
他强忍太阳穴的抽痛，将电路图铺在油渍斑驳的桌布上：“只要二十万启动资金，三个月后这玩意能铺满半个中国的百货大楼。”
霓虹灯亮起时，林俊毅站在电子城门口清点现金。
百元大钞捆成的钱墙在暮色中泛着青蓝光泽，商户们的窃窃私语像遇到磁铁的铁屑般聚拢。
他特意抬高声线：“赵威说下周再送五十万过来。”
斜对面商铺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李宏宇盛踹翻的板凳还在旋转，柜台上那台组装的14寸彩电正播着台风预警，女主播的声音被电流声割得支离破碎。
林俊毅转身走向公交站台，后颈残留着陈雅萱擦拭的触感。
他知道此刻家中煤炉上煨着鸡汤，女孩绣着木棉花的帕子还留着他洗发膏的柠檬香。
2路电车叮当驶来时，他摸到裤袋里那张写着“东风码头”的纸条，油墨在汗水中洇出诡异的蓝。
霓虹灯透过出租屋的蓝色窗帘，在斑驳的水泥地上投下粼粼波光。
陈雅萱蹲在煤炉前搅动砂锅，鸡汤的香气混着她发梢的茉莉香波，在林俊毅推门的瞬间裹住了他。
“回来了？“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白瓷般的脖颈，围裙带子在腰间勒出纤细的弧度，“王叔送了两只野山参，说给你补......“
话未说完就被铁盒里的钞票堵住了呼吸。
林俊毅将赵威签的合同拍在掉漆的八仙桌上，油墨未干的“贰拾万元整“在暖黄灯泡下泛着金箔似的光泽。
陈雅萱的手指抚过数字时微微发抖，像触碰易碎的琉璃。
“你怎么做到的？“她仰起的眼里落满星河，潮湿的水汽在睫毛上凝成细钻。
墙角的三五牌台钟突然敲响，惊得她指尖的汤勺跌进砂锅，溅起的油花在围裙绽开琥珀色的花。
林俊毅扯松领口，汗湿的后背贴上冰凉的砖墙。
正要开口，温软的身躯突然撞进怀里。
陈雅萱发间的茉莉香汹涌漫过鼻尖，她踮脚时凉鞋扣子蹭过他小腿，像蝴蝶振翅掠过夏夜池塘。
“我就知道......“带着哭腔的呢喃渗入衬衫，少女的体温透过的确良布料灼烧皮肤。
林俊毅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单薄的肩胛。
窗外飘来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巷口音像店的劣质喇叭把旋律扯得支离破碎。
挂在铁丝上的工装裤突然坠落，金属纽扣敲击地面的脆响惊醒了两人。
陈雅萱红着脸后退，后腰撞上吱呀作响的碗柜。
搪瓷缸里浮动的参须突然让她想起什么，转身翻出个绣着木棉花的布包。
“妈让我相亲。“她抽出照片时指尖发白，穿中山装的青年在相纸上微笑，背景是国营百货的玻璃柜台，“供销科主任的儿子，说能解决我爸的工伤赔偿......“
林俊毅抓过照片按在桌上。
陈梅生前的缝纫机在墙角投下阴影，月光顺着断针的孔洞流淌，将青年胸前的共青团徽章照得森冷。
他摸到裤袋里东风码头的纸条，油墨晕染的“23日“已经模糊成蓝黑色的云。
“给我三个月。“他扳过陈雅萱的肩膀，掌心触到蝴蝶骨细微的震颤，“到时候风风光光去你家提亲，让你爸住进华侨医院的干部病房。“
陈雅萱眼里的水光晃了晃，突然伸手抚上他耳后。
那里本该有道月牙形的疤，此刻却光滑如新。“你这几天总揉太阳穴......“她的话被吞进突如其来的拥抱，林俊毅低头时嗅到她衣领间淡淡的樟脑丸味道。
同一片月光下，李宏宇盛将茅台重重顿在红木办公桌上。
玻璃转盘上的清蒸东星斑瞪着眼，鱼鳃随包厢吊扇的转动一张一合。
“赵秃子居然真给那野小子投钱！“他扯开金利来领带，肥硕的手指几乎戳到对面男人的鼻尖，“王科长，当初你外甥在华强北摆摊，工商局那边......“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剔着鱼刺，袖口的红星厂徽在灯下泛着冷光。“个体户审批要过三关，消防、卫生、特种经营许可。“他将鱼肉在蒜蓉酱里蘸了蘸，“最近市里严查走私组装电器，特别是那些没正规进货凭证的......“
李宏宇盛的绿豆眼骤然发亮，油光满面的脸凑近对方：“听说嫂子想要台日立彩电？
我仓库里刚好有批原装货，明天就让小张送府上去。“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暴雨倾盆而下时，王科长公文包里的审批文件正被红笔勾画。
鲜红的叉号刺破“林俊毅“三个字，像一滩凝固的血。
三天后的清晨，林俊毅站在南京路转角处的铺面前。
梧桐叶缝隙漏下的阳光在“渊瑶电子“的招牌上跳跃，他摸着兜里陈雅萱绣的平安符，檀香混着少女发丝的清香萦绕鼻尖。
“消防验收合格证下午就能送过来。“装修队长老周叼着烟卷，水泥刀敲打瓷砖叮当作响，“工商局的小刘是我同乡，说特事特办......“
林俊毅的右眼皮突然狂跳。
他转头望向街尾，两个穿藏蓝制服的身影正夹着公文包朝这边张望。
穿山风掠过弄堂，卷起满地宣传单，那些“日本原装““香港直供“的字样在风中翻飞，像一场彩色纸钱雨。
“林同志，你的申请材料有点问题。“戴红袖章的女人推了推眼镜，不锈钢保温杯磕在柜台上发出脆响，“这个进口电子元件购销证明，海关章好像不太清楚。“
装修电钻的轰鸣戛然而止。
林俊毅盯着她指甲缝里的印泥残渣，忽然想起赵威签约时意味深长的笑：“小林啊，这上海滩的生意，可不光是比谁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