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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陈拙,你可知罪?
“岂有此理!”
青龙衙署,后堂。
青龙城“城监令”胡享一掌将面前的桌案拍碎,愤怒使其面色极其难看。
“这甄恺到底想干什么?!”
“仗着甄家的名头,就敢肆意妄为?!”
“敢来我青龙城撒野,可有将我胡某人放在眼里?”
“区区甄家的旁系支脉,实在是放肆!”
堂下左席,胡享的心腹,青龙城的二把手,“监城丞”李导,不断地出声劝道:“明公息怒,息怒……”
堂下右席,掌管青龙城城防守备的“监城戍尉”徐望,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胡享拍碎的桌案,心中颇为心疼。
那可是雕漆的玄檀木啊!
至于胡享当下的一番作态,他只当没看到。
粗人一个!
有本事去那甄恺面前拍桌子啊……
大族子弟不敢惹,躲在家里耍威风,呵!
若非你胡亨有两个臭钱,这青龙城的城监令之职,本该是我的!
上任后便肆无忌惮地胡吃海塞,现在上面来了人,怕了?
此时,徐望的心中满是冷哼与不屑。
挑眉间余光瞥了眼胡亨,心中顿时再次盈满欣喜。
色厉内荏呐,色厉内荏!
“明公!”
李导一声大喝突如其来,如猛虎啸山,吓得在场的两人身子齐齐一震。
这一声喝动用了修为,令两人不约而同地面带愕然看向他。
李导顿时堆笑,和煦道:“这甄恺虽来者不善,但绝非是针对明公。”
边说,他边起身,拂袖将胡亨面前的碎案收走,而后将身前的桌案端至对方面前。
近前低语道:“此子正在往青龙城来,若只为调查税款亏空,那么他既已拿了粮车,此刻理该回毋极才对!”
“未回毋极,必是想着来与明公谈条件的……”
“哦?”胡亨浓眉一挑,虎眼流露恍然,转身趺坐在坐榻上,“细细说来!”
李导坐回自己的位置,笑着看了眼徐望,而后又看向胡亨,道:“若我所料不差,此子胃口极大。”
“此来,他定是想吃掉咱们已然收入囊中的所有缺额!”
“他……”胡亨虎目圆瞪,“他敢?!”
“嘁!”徐望忍不住一声冷笑,“有甚不敢?”
“这厮既已抓住了胡监令的把柄,便是漫天要价又何妨?”
饭囊的丑态百出戏份看完了,也该走了。
徐望兴致缺缺地起身,稍稍整理了下衣襟,冷冷说道:“县尊的那一份是决计不能讨要的……”
“我的这份,也不行!”
“余下的,便由两位大人操心罢,徐某便不奉陪了。”
说着,径直离了席。
待徐望的身影消失在厅门,胡亨这才怒瞪双眼,挥起一掌将面前桌案再次拍碎。
“此竖子,竟也敢来欺我?!”
李导赶忙上前宽慰,“明公息怒,此人毕竟是县尊心腹。”
一边劝慰,一边再次拂袖将碎掉的桌案给收了。
……
青龙城仓曹监。
目送装着粮税的大瓮入库,一行运粮吏面面相觑。
接下来该干什么?
历来也没哪个运粮吏能走到过这一步吧?
陈拙是最迷茫的。
本以为,能借着老杂毛的嘴炮功夫傍上高枝,谁知那锦衣青年进了城便直接离了队。
丝毫不念自己一路上那掏心掏肺的表忠心。
“你这为官之道,也不行啊!”
“儿啊,过犹不及,你实在是太急切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此事所涉水太深,后面皆是上层角力,应该没你甚事了。”
陈拙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我能回漆亭,继续干我的漆园吏?
“漆园吏有那姓林的顶替,自是不可能了,先去功曹交个差,然后等差事分配吧。”
陈拙一脸茫然,“功曹在哪?”
在老漆吏的指引下,陈拙于青龙城内左拐右拐,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青龙城是真大!
创业那会儿,他来过这里。
那时不知什么汉末背景,只知仙城是真大,道宽三丈三,城高九丈九。
不愧是修仙者聚居之处,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只可惜但凡他懂的、他会的,这个世界都有。
无奈创业未遂,只能回家割漆。
现在想想,仅汉一朝就有近三万年,发展出什么也都不奇怪了……
在功曹监,陈拙将自己的情况一说,办事吏员便只回了一句“等着”。
“等着吧,先落脚,为父在这城内尚有一宅。”
陈拙按照老漆吏的指引,在一处十分偏僻幽静的小宅院里安顿了下来。
“为父交际应酬颇多,不甚在意这些外物……”
老漆吏对自己这地处偏僻的小院子颇有些尴尬。
不过陈拙并未在意这些。
他的小院也不大。
更何况老漆吏这宅子,是在寸土寸金的青龙城内。
此时的陈拙,其实是有些迷茫的。
原本他是要上山落草的,现在玉藤山匪死了,漆园吏的职位又被顶替……
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本就是个没什么计划的,当初创业不成便去割漆了,向来只擅长自己擅长的,并不太习惯去冒险。
此时没着没落,倒有点怀念割漆了。
“可惜此处条件太差,若是在漆亭,为父倒是可以教你髹漆之法。”
陈拙顿时两眼放光,颇有些期待,若是当不得这吏,回漆亭学髹漆也是个好选择。
他可是十分眼馋老漆吏那一手髹漆之法。
达官显贵,哪个不用漆器?
若是学了此法,最起码也是个富家翁!
“明日将这宅子卖了,去疏通走动一番,看能否保住这吏位,谋个差事。”
陈拙本能的有些抗拒花钱疏通这一套手段,“卖宅子这钱能不能用来谋划灵根?”
“相较于谋个差事,我更倾向于修仙……”
“糊涂!”老漆吏恨铁不成钢,“没有差事,即便修仙,那也是无根之木。”
“你以为有灵根就可以修仙了?修仙不需要资源呐?”
“爹还能害你不成?”
“再说,你现在处境尴尬,灵根先别想了,如若差事谋不成,就回漆亭安心与为父学习髹漆,起码有个一技之长。”
“其余的,皆可徐徐图之。”
“好!”这次陈拙罕见的没有反驳。
想想,在自己茫然无措的情况下,有个人帮忙指路……
那感觉的确也不错。
次日一大早,陈拙就被老漆吏喊起来洗目。
而后又将宅院中的所有值钱的都搜刮了一遍,并房契一块,找了个名声极好的典当铺变卖成了金饼。
即便是在这修仙界,金子也是硬通货。
老漆吏说,金有很广泛的用途。
髹漆炼丹,金有用。
炼器画符,金必不可少。
至于布阵,金更是关键媒介。
因此,这金不论是在俗世,还是修士之间,都是硬通货。
换了金饼后,陈拙在老漆吏的指引下,辗转各处衙口、府宅,试图递上孝敬,疏通结交。
然而,皆是被拒。
基本都是强行赶出,像是陈拙身上有什么恶疾,生怕沾染上一般……
“唉!”
“看来,我预料的没错……”
“你这吏位,怕是保不住!”
熟知青龙城官吏场的老漆吏很是愁眉不展,一群狗不馋肉了,如此一反常态,很不对劲!
陈拙反倒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儿,很快便浑不在意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本就是个漆民嘛!”
“既不可得,那咱还是回漆亭吧……髹漆法我可是馋许久了!”
老漆吏动容,“我儿豁达!”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也觉得当下青龙城的确有些不同寻常,远离是非地,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说走就走,来时一包袱,走时还是一包袱。
只不过包袱沉了些,毕竟金饼足有十几块。
走了半晌,才至城门。
陈拙刚准备出城,却突然被一堆头戴高帽的皂衣吏役团团围住,截住了去路。
一名面容颇刚毅,高帽明显比旁人高一大截的领头人,在几名吏役的让路下,来到陈拙面前。
两抹狮子眉下的一双黑眸,目光犀利,好似能看透人心。
“陈拙,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