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州降妖传》水乡旱地旋风起
铁花谷外，干燥的风吹起阵阵热浪。
“你最好真的不会逃跑。”铁千锤站在牛车边，对艾登警告道，“若是让我发现一点你想要逃跑的迹象，我可不会像心璨那样只是挑断你的筋，而是会直接打断你的腿。”
艾登身穿简衣，单手扶着牛车的栏杆，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蹒跚的脚步：“我要是想跑也得有那个能耐啊。”
距离艾登被带到铁花谷已经过去了十天，这期间艾登总算是可以站起来了，但身体的损害依然没有完全恢复。
铁千锤还是在强迫艾登不断去做小循环，连睡觉都不能停。他也明说了这么做是在以伤害艾登身体根基为代价强行拔高修为，而艾登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艾登眼下的处境也不容他在乎自己的根基，能摆脱人牲的命运才是最重要的。
“小软和小酥准备好了。”一旁，刚刚正在给两头拉车的牛喂木炭的铁心璨对两人道，“上车吧。”
“小软和小酥……”艾登看了看那两头体大如象，口鼻喷火，身上肌肉壮硕得都快爆出来的公牛，心想，“真是不贴切的名字。”
见艾登一直盯着公牛，铁心璨说明道：“他们是奔火牛，力大无穷、日行千里，是很好的牲畜。”
艾登见奔火牛口鼻喷吐炎息，问道：“这牛体内也有凡火吧，为什么不能让它们去做牺牲、喂旱妖？”
似乎听懂了艾登的话，小软和小酥同时回眸，给了艾登一个凶厉的瞪视。
“这牛还通人性……”艾登默默闭嘴。
铁心璨摸摸两头牛的脑袋安抚着，同时解答了艾登刚才的问题：“很简单，因为妖怪只喜欢吃人。”
“妖怪口味也太刁了……”
“都别废话了，上车。”铁千锤看了看天色，“心璨，现在什么时辰了。”
铁心璨直接道：“还差一柱香的时间卯时。”
“嗯，出发吧，快的话应该能赶在午时抵达静水乡。”
三人上了车，由铁千锤操使缰绳，艾登和铁心璨则坐在车里。
牛车发动，速度果然不凡，车外的景色飞快地变化着。
艾登一边对抗牛车的颠簸一边对铁心璨问道：“你不看日冕就知道时辰吗？”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铁心璨正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颠簸丝毫没让她的身体有所歪斜，“我体内的一道灵火会告诉我时间。”
“你体内有灵火？”
“不然我怎么有资格当炎人牲?”
“能给我看看灵火长什么样吗？”
“不能。”
“是不能还是不愿？”
铁心璨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不想说。”
铁心璨掐断了对话，让艾登无话可说，只能转头看向牛车外的风景。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这个世界。
和想象中的差距不大，气候十分干旱，放眼望去皆是光秃秃的山丘土坡，只有一些耐旱的植物坚强地在荒地上生长着。
“是旱妖让这里变成这样的吗？”艾登问道。
铁心璨睁开眼睛：“你不是烨州人吗？”
“嗯，算是流落到此地的。”
“自我记事起，烨州就是这幅样子。”铁心璨也看起了车外风景，说，“但听长辈们谈起过，以前的烨州并不是这样。它山清水秀、树高林茂。更是被誉为天下粮仓，上好的稻米粮食皆出此地。”
“我这几天吃的米可真是相当难吃。”
铁心璨有些奇怪地道：“给你的已经是谷中最好的稻米了，是去了稻壳和麸皮的上品。你在别的地方吃过更好的米吗？”
“啊，吃过。”艾登的眼里显露出一丝怀念，“那是我妻子平时最爱吃的菜之一，我会用比这好得多的米，将它们煮得香喷喷的，然后浇上牛肉炖得很软的……”
“很软的什么”铁心璨十分困惑地歪了歪头。
艾登发现“咖喱”这个词卡在喉咙，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去。
“意思是不让我说这本书的世界里不存在的东西吗？”艾登心想。
艾登轻笑一声，然后对铁心璨道：“我不想说。”
铁心璨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艾登是在报复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愠色，嗔道：“你竟敢戏耍我！”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儿，逗逗你而已。”
“我可是你师姐，你得尊重前辈！”
“如果是一个不会挑我手筋脚筋的师姐，我当然会尊重。”
“你真想让我挑了是吧！”
“够了，别吵了！”驾车的铁千锤听不下去了，出声喝止，“心璨，你将来是我铁心谷的门面，可得随时注意控制情绪。”
铁心璨深吸一口气：“是……师叔……”
“师傅，虽然你这么教导心璨师姐。”艾登逮着一个报复的机会，对铁千锤道，“但你好像也不太擅长驾驭情绪。”
铁千锤面色一僵，他当然知道艾登说的是当初他对淼神司的江小竹发飙的事情。
当日之辱，铁千锤好不容易可以稍微淡忘，但艾登提及此事又让他心中窝火，恨不得现在直接去把艾登的头给拧下来。
不过铁心璨也在这里，铁千锤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发怒，不要发怒，要做好表率。”
见铁千锤沉默，铁心璨疑惑地看看两人：“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艾登笑着道：“我不想说。”
铁千锤和铁心璨同时心想：“这家伙绝对是因为这张破嘴变成死囚的。”
……
午时，烨州的太阳毒辣得仿佛能融化大地。
已经算是入门《百炼诀》的艾登倒还好，只是感觉稍微有些热，铁千锤和铁心璨更是汗都没流一滴。
“这里就是静水乡吗……”艾登杵着一根捡来的枯木棍当拐杖，看着眼前龟裂的大地，喃喃道，“水在哪？”
“曾经这里有千亩良田，铁花谷经常从这里的农民手里购置粮食。”铁千锤有些怅然地看着那些土地，“但现在……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艾登提问。
“当然是寻找灵火。”铁心璨道，“烨州的干旱炎热很容易孕育灵火，一般灵火都会出现在有异常发生的地方。”
“异常发生？”
“嗯。灵火出现的成因有很多，只要是灵气汇聚之处，就有机会形成灵火，所以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铁心璨解释，“但灵火之所以叫灵火，就是因为它们是有灵的存在。就像千人有千面，不同的灵火也有截然不同的能力和个性。灵火出世经常会引发异常现象，而想要收服灵火就必须了解灵火的能力和个性，让它主动认主。”
“听起来像是驯化野兽。”艾登评价。
“差不多，但要比驯兽男多了。”铁心璨继续道，“前几日在做出发准备的时候，我们找方士做了堪舆。他们找出了几处可能有灵火的地方，此地是第一处。”
“静水乡发生了什么异常吗？”
“说是这里正午时分会卷起火旋风。”
艾登四下看看：“我没见到哪里有火旋风。”
“灵火有灵，可能需要什么刺激才会出现。”铁千锤对铁心璨说，“心璨，师叔我去试试看，你保护好自己……和那个臭小子，还有注意不要让他跑了。”
“是，师叔。”铁心璨语气加重地道，“他若是逃跑，我会立刻打断他的腿。”
“真小心眼啊……”艾登摇头道。
铁千锤来到干涸的田间，他取下自己身上缠着的铁鞭，鞭子瞬间烧红燃起烈火。
铁千锤一鞭狠狠抽在地上，顿时大地出现了一道宽三尺、长十丈的深深裂口。并且还飞溅出无数火花，仿佛在平地上放了一炮盛大的烟花，闪耀得睁不开眼睛。
艾登见状瞪大了眼睛：“师傅这么厉害？”
“千锤师叔是铁花谷里实力最强的。”铁心璨有些憧憬地道，“他的《百炼诀》已经大成，据说已经完成了九百个大循环。一鞭下去别说大地，就算是上品精铁也得被熔穿。”
“这么厉害的人……”艾登心道，“当初也被淼神司给欺侮得难以还手吗……”
铁千锤往地上又是几鞭，正当艾登以为会无事发生时，平地突然升腾起了烈火。
那是从龟裂的大地裂缝里钻出来的无数火苗，它们飞快地汇聚到了一起，在艾登等人发现它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一道十丈高的巨大火焰龙卷风。
“这是灵火？”艾登仰望着巨大的火龙卷。
“等等……”铁心璨凝视着那火龙卷，似乎在细细辨别，“那……那不是灵火！”
“心璨！小心！”铁千锤声如洪钟，如临大敌地道，“那是旱妖！”
——————————————
旱妖所过之处，野火四起，寸草不生。
——蒂浮笙著《五州降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