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流涌动
青石板上的桂花被顾羽的靴底碾碎成金屑，许瑶腕间的银铃随着后退半步的动作发出清响。
少年指腹摩挲着凤羽玉佩的裂痕，三年前被长老劈手夺走时崩飞的玉渣，此刻正在掌心跳动的星辉里缓慢生长。
“恭迎少主回府！”
八名执戟弟子从梧桐树后转出，玄铁重甲碰撞声惊飞满树寒鸦。
顾羽望着他们甲胄上陌生的龙纹徽记，余光瞥见许瑶悄然将半块玉佩藏入袖中——本该镇守祠堂的龙骧卫，何时换成了二长老豢养的私兵？
议事厅的冰晶石地面倒映着三十六盏鲛人灯，当顾羽抖开《九曜天枢诀》的刹那，悬浮在半空的月光突然凝结成实体。
七叔公手里的茶盏“咔嗒”磕在案几上，琥珀色的茶汤沿着他颤抖的白须滴落，在触及卷轴散发的星砂时蒸腾成凤凰形态的雾气。
“此物……”二长老枯枝般的手指几乎戳到顾羽鼻尖，“与三年前藏经阁失窃的《太虚引星录》倒是同源。”
许瑶的银铃突然发出锐鸣，她笑吟吟地托起琉璃盏：“二长老既熟悉星象典籍，可识得这取自遗迹核心的月魄凝露？”盏中液体随着她指尖轻旋浮现北斗图案，正与顾羽瞳孔深处流转的星轨遥相呼应。
修炼场的试剑石还留着顾羽上次劈砍的凹痕，只是今日围观的弟子们眼神里都掺了淬毒的银针。
顾明用剑鞘拨弄着沙地上未干的血迹——那是今晨被他“失手”所伤的旁系弟子——突然抬脚将染血的砂砾踢向正在调息的顾羽。
“听说某些野种偷了家族至宝，倒是学会用星砂遮掩血腥味了？”他故意晃动腰间新换的玄玉令牌，那是只有核心弟子才能佩戴的通行符。
顾羽经脉中流转的《九曜天枢诀》猛地一滞，许瑶及时按住他手背。
少女指尖沾着的月魄凝露渗入皮肤，将他瞳孔即将泛起的星辉强行压回丹田。
三丈外那株被顾明剑气扫落的梧桐新芽，正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缓慢直立。
“顾明师兄的佩剑似乎不太趁手。”顾羽突然轻笑，目光扫过对方虎口细微的裂伤——那是星耀灵瞳捕捉到的第一千三百二十处破绽，“要不要试试我的木剑？”
围观人群发出压抑的嗤笑，顾明涨红的脸在夕阳下像颗将爆的火灵石。
他当然不敢接这话茬，三日前顾羽就是用一柄桃木剑，在试炼塔第七层刻下了深达三寸的剑痕。
暮色中的桂花香突然变得粘稠，顾羽耳垂后方尚未消散的空间裂隙残痕微微发烫。
当顾明第五次用“窃贼”这个词时，试剑场上所有兵器突然同时震颤——不是杀意，而是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正在苏醒。
许瑶腕间的银铃无风自动，将一缕缠绕在顾羽发梢的星砂悄悄渡入地底。
百步外的观星台上，某块沉寂多年的命牌突然迸发青光。
正在藏书阁顶层修补结界的三长老猛地抬头，手中朱砂笔在虚空划出半道残月：“那小子身上的星轨……莫非真是……”
试剑场的青砖突然泛起涟漪，顾明最后一个“贼“字卡在喉间，化作冰碴坠地。
空中飘落的梧桐叶悬停在离地三尺处，某种古老的威压让顾羽瞳孔中的星轨自动显现——他看见三百六十道灵气锁链正从观星台延伸而来。
“顾家的剑，何时淬了七煞宗的毒？“
苍老的声音裹着松香落下时，顾明腰间的玄玉令牌“咔嚓“裂成两半。
大长老拄着蟠龙杖踏碎凝固的暮色，杖头镶嵌的蜃珠照出顾明额角蜿蜒的黑气。
许瑶突然松开顾羽的手，她腕间的银铃将几粒星砂弹进顾明脚下的阴影，那团黑雾立刻发出蛇类般的嘶鸣。
二长老的私兵们铠甲缝里钻出青烟，大长老的杖尾轻轻点地。
顾羽的星耀灵瞳捕捉到奇妙的气机流转——那些烟雾凝成的小蛇突然调转方向，反而钻进龙纹铠甲的眼眶。
执戟弟子们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惊醒了悬在试剑场边缘的残阳。
“三日后祭祖大典，你们倒是备了份好贺礼。“大长老的白眉扫过顾明惨白的脸，枯瘦的指尖捏住一缕逃窜的黑雾，“明儿可知，七煞宗的噬心蛊最爱反噬饲主？“
许瑶的琉璃盏突然倾泻月光，将顾羽靴底沾染的毒血净化成蝶形光点。
顾明倒退着撞翻兵器架，被星砂标记过的佩剑突然出鞘三寸，剑柄重重磕在他尾椎骨上。
围观弟子们憋笑的表情在暮色里明灭不定，直到顾明一瘸一拐消失在月亮门后，试剑石上的旧剑痕突然渗出淡金色的血。
顾羽摩挲着凤羽玉佩新生的棱角，注意到大长老杖头的蜃珠里封印着半片星图。
当老人枯槁的手掌按在他肩头时，《九曜天枢诀》自动运转产生的星砂，竟在两人之间织就了微型银河。
“祠堂的命灯该添新油了。“大长老的话让远处偷窥的某道身影踉跄逃走，他故意抬高声音：“瑶丫头，记得把月魄凝露分装七瓶。“
戌时的露水沾湿窗棂时，顾羽正用星砂修补玉佩最后一道裂纹。
月光穿过他新觉醒的灵瞳，在墙砖上投射出流动的星象图。
许瑶推门带来的夜风搅乱了星轨，她发间的银步摇垂下十二道灵气丝，将试图钻进屋内的窥视咒术绞成碎片。
“三长老在藏书阁顶楼摔了砚台。“许瑶将温着的药蛊放在案头，指尖沾着药汁在桌面画星锁阵，“但二长老院里的梧桐树...正在吃人。“
顾羽推开雕花木窗，看见西南角翻涌的妖异红雾。
他昨日种在试剑场的星砂传来刺痛——顾明房里的噬心蛊正在分裂。
许瑶忽然按住他催动灵瞳的手，少女袖中滑落的半块玉佩与修复好的凤羽佩严丝合缝，迸发的青光惊走了屋檐上的三足冥鸦。
“他们在逼你多用灵瞳。“许瑶的银铃缠住顾羽手腕，“每次灵力枯竭时，星耀灵瞳就会吸收你的...“
梆子声突兀地打断低语，巡夜家仆的灯笼在院墙外明明灭灭。
顾羽瞳孔中的星轨突然倒转，他看见十七道黑影正在药田布置困龙阵。
许瑶掀开药蛊盖子，用凝露在窗台上画出虚假的星象投影，那些黑影立刻朝着相反方向奔去。
五更天的薄雾还未散尽，执事堂的铜钟就敲碎了顾羽的调息。
前来送资源分配令的弟子眼神飘忽，腰间却挂着二长老院的青玉钥匙。
许瑶抢过鎏金卷轴时，嗅到上面沾染的断灵香——这是要封死顾羽的星砂感应。
“赤炎窟？“顾羽用灵瞳烧穿卷轴表面的幻术，露出底下真正的朱砂批注：“幽冥矿脉？“
执事弟子倒退着撞翻门外的青瓷缸，锦鲤在满地乱跳时变成了毒箭蛙。
大长老的拐杖声恰到好处地从回廊传来，那弟子怀里的调令册子突然自燃，露出夹层里绘制着血咒的符纸。
正午的日轮被黑子侵蚀时，顾羽站在了所谓的“甲等修炼室“门前。
许瑶的裙裾扫过台阶上未干的血符，十八盏引灵灯同时爆成烟花。
当石门隆隆开启的刹那，顾羽腕间的星砂突然变得沉重如铅——这里的地脉深处，传来只有灵瞳能听见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