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光蚀青冥

当最后一粒星砂从指缝间漏尽时，林烬的瞳孔已化作两盏琉璃灯。囚牛逆鳞在脊骨深处震颤，每一道裂痕都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液——那是光噬者用万年孤寂淬炼的本源，此刻正如蚀骨的月色渗入他的奇经八脉。

咔嚓。

脚下琉璃地面突然映出狰狞龙影，林烬抬手虚握，指间竟凝出三丈长的光蚀琴弓。弓弦震颤的刹那，千里外宫调峰顶的青铜律尺应声而鸣，七十二根山河琴弦破土而出，在天际交织成囚牛真身的虚影。

“原来这就是……看破因果的滋味。“

他望向西方暮色，视线穿透三重云海。焚焰谷深处，当年被初代幽璃斩断的焚天火脉正在复苏，地脉裂纹间游走的却不是烈焰，而是亿万道凝固的宫商音纹——那些音纹尽头，赫然蜷缩着凌雪被黑曜锁链贯穿的残魂。

星髓心脏突然绞痛，林烬的咽喉不受控地发出龙吟。光蚀琴弓自主拉满，弓弦上凝出的不是箭矢，而是半阙《破阵乐》的变徵调。当音波横扫八荒时，百里内的流云竟被谱成杀伐战曲，每一段旋律都在撕裂初代幽璃布下的因果迷雾。

“还不够……“他捂住渗血的左耳，那里新生出青玉鳞片，“我要看得更清楚！“

囚牛逆鳞应声暴长，刺破背脊化作流光琴匣。林烬的指骨在琴弦上刮出血痕，奏出的角调音浪竟在虚空刻下金色铭文——那是光噬者传承的《蚀光律》，每个字都在吞噬四周的光线。

当最后一个铭文完成时，整座天琴座陷入绝对黑暗。唯有林烬周身三丈亮如白昼，无数光丝从琴匣中迸射，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因果脉络具象成弦。他看见自己与凌雪之间缠绕着七十二条光弦，每根弦都被黑曜锁链绞成死结。

“断！“

琴弓斩向最近的光弦，金石相击之音却震碎脚下琉璃台。反噬的光波削去他半边鬓发，露出皮肤下游走的金色血脉——那些血脉此刻正显现出囚牛鳞纹，与初代幽璃种下的冰棺咒印厮杀纠缠。

黑暗深处突然亮起一盏青灯。

林烬的瞳孔剧烈收缩，那灯焰中竟浮着光噬者剜目断舌前的残影。老者用白骨般的手指拨弄灯芯，火苗里传出沙哑道音：“你以为斩的是因果？不过是在替她承受魂劫！“

话音未落，七十二具冰棺虚影从四面八方撞来。林烬旋身奏出《广陵散》绝章，光蚀琴弓扫过之处，冰棺尽数碎裂成宫商音阶。然而那些破碎的音符落地即燃，在琉璃地面上烧灼出凌雪的名字。

剧痛从指尖漫向心脉，林烬惊觉每道伤口都在吞噬光源。新生的光蚀之力竟以他的伤痛为食，琴匣上的龙纹愈发明亮，而瞳孔中的琉璃灯焰却逐渐暗淡。

“这就是代价……“他碾碎一片龙鳞按在琴弦上，奏出的变调音波竟让方圆十里的山河琴弦尽数显形，“以痛楚为烛，照彻九幽！“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林烬的脊骨已完全龙化。他踏着自行谱就的徵音长阶走向焚焰谷，身后琉璃台轰然坍塌，每一块碎片都映出初代幽璃扭曲的面容——那女人正用冰棺为器，将凌雪的残魂炼成第七十三根魂锁。

光蚀琴弓突然自主化形，在林烬掌心凝成刻满《蚀光律》的玉笛。当他吹响第一个音符时，千里焚焰谷的地火竟凝成囚牛巨爪，将藏匿在熔岩深处的因果线生生扯出。

“看见了吗？“初代幽璃的嗤笑顺着因果线传来，“你越挣扎，缠绕她的魂锁就越紧……“

林烬的龙瞳突然淌出金血，那些血珠落地即化作燃烧的音符。他折断玉笛插进心口，以星髓为墨，在虚空中写下光噬者最后的告诫：

“焚心见道，九死不悔。“

霎时间，万千光弦从伤口迸射。焚焰谷的地火被谱成《涅槃引》，每一个跃动的火苗都化作剔透的光蝶。当第一只光蝶落在凌雪残魂眉心时，贯穿她灵台的黑曜锁链，终于发出细微的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