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囚音涧

骨翼掠过流音河时，水面倒映的七弦月光突然扭曲。林烬看着那些破碎的光斑重新聚合成钟磬纹路，与三日前在音阶山遇到的霓裳女童裙裾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河岸两侧的鸣石开始震颤，某种古老的宫调顺着水雾漫上来。林烬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星髓之力在经络中流转时带起铮铮剑鸣——这具重塑的躯体正在与天地间的律吕共鸣。

“外乡人，你踩断了角调商音。“

带着玉珏相击般清响的嗓音从雾中荡开，林烬看见十二盏青铜编钟从河底升起。每口钟的悬钮上都缠着冰蚕丝，丝线另一端系在踏浪而来的玄袍乐师腕间。那人戴着半幅焦尾木面具，露出的下颌线让他想起音阶山上女童消失前最后的笑涡。

乐师袖中滑出骨埙，吹出的第一个音便让林烬的骨翼泛起涟漪。那些暗金流焰凝成的羽毛正在褪色，露出下方新生的青玉质骨节：“三日前你毁了我的测音傀儡，现在该偿还了。“

林烬的靴跟碾碎岸边鸣石，溅起的碎片在空中凝成徵调符印。当符印与骨埙音波相撞时，他看见每道音纹里都蜷缩着修士的残魂——那些魂魄的眉心都烙着冰棺印记。

“你们用生魂养器？“林烬并指划开星髓结界，河水在他脚下凝结成宫商音阶。

乐师突然扯断腕间冰蚕丝，十二口编钟轰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里冲出七十二道囚音锁，锁链末端系着的竟是缩小版的山河琴匣：“音修之道，本就是向天地讨要灵韵！“

囚音锁贯穿结界的刹那，林烬的骨翼自主翻卷成防御形态。青玉骨节与锁链碰撞出变徵之音，整条流音河的水雾突然染上血色。他在震荡中窥见乐师后颈的暗纹——正是女童消失前用焦尾琴弦画出的囚牛图腾。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乐师突然收势，囚音锁化作玉珏缠回手腕，“小霓裳居然把囚牛逆鳞给了你？“

林烬的脊骨突然灼痛，破碎的记忆里闪过女童将琉璃音叉刺入他后心的画面。当时以为是偷袭，此刻才惊觉有片冰凉鳞甲嵌在第三节脊椎处。

乐师掀开面具，露出与女童七分相似的面容。她指尖凝出冰蚕丝弦，轻轻拨动林烬骨翼上的青玉骨节：“能承受囚牛逆鳞的外乡人，配得上聆听真正的山河清音。“

河面突然升起九丈高的水幕，每一滴水珠都映着不同的古战场。林烬在万千征伐声中捕捉到熟悉的冰裂之音——那是凌雪的佩剑折断时的回响，此刻竟被谱入某段角调杀阵。

“二十年前天音阁主陨落时，天地律吕就染了煞气。“乐师将冰蚕丝弦缠上林烬手腕，丝线瞬间没入皮肤，“顺着囚牛逆鳞的感应去找吧，你要的答案藏在宫调尽头。“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水幕时，林烬的骨翼已化作青玉瑶琴。弦上月华流转处，映出千里外矗立在宫调峰顶的青铜律尺——那正是天音阁镇派至宝，此刻尺身上却缠绕着初代幽璃的黑曜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