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剑道三境
【余寿:七十二,二十一】
“胎息乃是先天之精,强自消耗会有损寿元,这点我早有预料,只是......”
淡淡目光扫在后面的数字,陈浊一时沉默。
除过泥博公与那练炁蛇妖合力砍下的十二载寿数,余下七八只妖物加起来竟也才勉强凑了六载。
平均一下,每个妖头上都分不到一年。
原本他还有些瞧不上那夜枭贡献的三年,现在看来鸟兄已然是难得的慷慨。
“真真是,这般年月都修到了狗身上。”
陈浊摇头,怒其不争。
“上修,您在说我?”
身前,正唤出那伥鬼摇头晃脑叙说的大猫忽然一愣,低眉顺眼小声道。
“没你事。”
眼帘稍抬,轻道一声:
“继续说,除过那人身份是凌霄城城主府的护卫之外,你还问出了什么?”
虎妖瞪了一眼自家的伥鬼,低吼道:
“还不快说!”
“哎,好。”
伥鬼本就个狐假虎威的存在。
君不见,眼下自家山君在这杀星也似的修士面前都乖巧的跟一只大猫,不敢造次,他哪里还敢抖什么威风?
当即便竹筒倒豆子般,将问到的东西尽数说了出来。
“那人说他此番出城,是随在城主幼子、道院许江陵之徒:王长风的身边追索前番城中逃人。”
“路过此处,受泥博公邀请赴宴而来。”
听闻此处。
陈浊的眉头不由微微一挑。
王长风之名,此前身在凌霄城中时亦有所耳闻。
不过,却不是什么好名声。
城主配合道院,制定十六岁婚法,强行压城中适龄男女少年成婚生子。
可他却公然违背规定,为自家子嗣大开方便之门,使其以十八岁的“高龄”得以成功拜入道院。
事情败露之后,非但不认错,反而镇压以极刑。
手段之酷烈,嘴脸之丑恶,让人作呕。
故而王长风这个名字臭名昭著,无人不识。
“只是,若此番追索我等的人是他!”
“以其得成练炁的修为,出于自身身份对于逃人的厌恶,上一世又怎会坐视我等成功逃出?”
心念流淌,陈浊脑海里的思绪渐渐清晰。
“所以说,此中必有蹊跷之处。”
“道院许江陵,筑基蛇妖,凌霄逃人林道生......”
念头化作细绳,将一个个线索穿起,构成了一个大致的脉络。
尽管具体内容无从知晓。
但此间道院和妖物有染,却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那王长风呢?他去了何处。”
忽的。
陈浊敛去诸般神色变化,目光灼灼如剑,直落在那伥鬼身上。
熔炉也似的气血激荡起灵光,好似要将面前那团阴影融化。
“上修且收了神通!”
唯听那伥鬼惨叫一声,瑟瑟缩成一团,在虎妖脚下发抖。
闻声。
陈浊这才注意到,这伥鬼竟然孱弱至此。
就连自己一丁点不经意随着心绪波动而起的剑道气劲,都承受不住。
不过,这却也是他太过小看了自己。
上一世。
虽至生命终末之时,亦未曾能铸就道基。
可却并非是他天资不堪造就、修行不够努力,实在是功法拖累。
若非如此,早三十年前便已然练炁圆满的情况下,便是头猪也筑基成功了。
修行上进的门路被堵死,无奈之下便只好转修剑道。
却不曾想,竟然又打开了另一番天地。
从凡剑绝顶的十步一杀。
再到仙门剑道的剑光化形、炼剑成丝,一路势如破竹,短短时间内接连成就。
如不是练炁境的身体无法容纳那般狂暴的剑气,便是更往上的境界亦不是不能一观其风景。
眼下逆流而来,修为带不回来,可剑道修为却是实打实的。
纵使此刻无有真炁附着,但那般于千百次杀伐中锤炼出的凌冽剑气,亦不是这般炼形体都无有的伥鬼能够抵挡的。
也就是陈浊眼下没有炼就真炁,不然一眼之下,足以将它撕扯成碎片。
目中神光收敛,垂手而立。
便见那伥鬼哆哆嗦嗦,心有余悸道:
“那人...那人说,王长风独身一人前去拜访蛇君去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
陈浊没有太多的神情波动,只淡淡颔首。
旋而不再提此事,只目光着落在大猫身上。
“可有吃人?”
“不曾、不曾!”
虎妖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满眼清澈通明:
“小妖自通灵以来,虽天性难改,可日日所食也只是山野猎物,却是从不曾吃人。”
“是极、是极!”
知晓若是虎妖死了,自己也难独存,那伥鬼此时亦是帮腔。
“非但如此,山君还是个难得的好妖。”
“小老儿年岁大了,家门不幸被我那儿子、儿媳丢到了荒野山中,自生自灭,还是山君看我可怜,方才了结了我的痛苦,收做麾下伥鬼,逍遥快活。”
“就是方才人材之言却也是调侃,哦,对了,那位小兄弟还在后院厨房里!”
“哦?”
陈浊眸子里辍着一分笑,也不提林道生的事,轻说道:
“你妖倒是怪好的。”
“也罢,看在你今夜助我良多的份上,便饶你一命。”
“随后且将那壮汉放了去,便自行离去就是。”
大猫歪了歪了脑袋,似乎有些狐疑。
放了自己便罢,连那壮汉也要放了?
便是它脑袋不大灵光,却也知晓斩草要除根的道理。
难道就不怕这人回头告状,使那蛇君寻来?
“不行,不行!”
这般放虎归山之事,万万做不得。
心里正想着,如何悄悄的帮上修解决了这个隐患。
冷不丁的,头上被轻轻敲了一下。
“莫要自作主张,我自有思量。”
“且去。”
再抬头时。
唯见一道身影,乘着月光,飘然而隐。
......
“大王、大王!”
“我真的与蛇君有旧,你且放我下来,一看便知!”
宴厅后院,厨房水井旁。
赤条条,活像只大白羊般被架起来的林道生也顾不上羞耻,正苦口婆心的劝说着那个哼着小曲,在他身上刷来刷去的狐妖。
“与蛇君有旧?”
狐妖手上又用了几分劲。
“嘿,每年像你这般说辞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你猜后来都怎么着了?”
“全进了与会老爷们的肚子里!”
“所以说,你那点小心思就收起来吧,多想点开心事,免得肉变酸,坏了老爷们的兴致。”
啪——
一声轻响。
林道生内心里的羞恼已经无以复加。
“陈浊、陈浊!”
脑海里不断翻涌着这个名字,想到这两日接连受到的羞辱,一双眼眶变得通红,几乎有委屈的泪水要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