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丑的戏法
直到傍晚，平台强制下播，尧妲才从忙碌中停下。
“尧姐，你渴了吧。”马岳强端起一杯温水，笑着递给她。
等尧妲喝完放下，马岳强才谄媚靠过去，边给她捏肩，边说：“尧姐，就是……”
还没说完，便被尧妲打断：“嗯，你先出去，把明天的样品准备一下，顺便检查一下三轮车，送货情况等会儿再说。”
“好……好吧。”马岳强捏肩的手一僵，但还是停下动作，准备将安隅带出房间。
“你出去就行了，不用管他。”尧妲摆摆手。
“好，我这就带……不是，为什么不用管他？”不明情况的马岳强一呆。
“他是我大学同学。”
“哦，那尧姐你们聊。”马岳强带上门，悻悻离开。
空气一时有些凝固，尧妲躺在床上，似乎正在舒缓直播带来的疲累。
“老江也在这里？”
面对安隅提问，尧妲轻轻“嗯”了一声。
“他自愿跟你来的？”
“他家里人知道吗？”
“你认为自己能在这里熬出头？”
安隅一连三问，尧妲没给出任何回答，只是沉默。
所谓的老江，则是安隅的大学室友，李忆江，他和尧妲是校内公认的“神仙眷侣”，毕业后，居然蜗居在这山旮旯里。
要知道，他们所读的大学，即使放在整个深蓝联邦也能排进前十，相当于安隅上一世，世界前十的名校了。
“你吓到了？还是我的真实生活让你觉得，我是你同学算一种耻辱？”尧妲语气平淡说着，望着发黑、像要掉渣的木制屋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值得更好的生活……”
上一世也处于社会底层的安隅，当然明白眼前女孩到底在做什么，又舍弃了什么。
他无法亲眼看着昔日好友的才华被埋没。
直播时，安隅就看到，右上角那从始至终未超过两位数的直播间人数，在这个世界，尧妲的引流手段几乎毫无作用。
这个世界直播平台的特殊机制，让流量的获取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投入真金白银。
而尧妲她们显然没钱引流，那等待他们的只有入不敷出，然后随着恶性循环在世界角落里蹉跎一生。
“那你为什么要用虚假的照片来骗别人？海上游艇、豪车、精致昂贵的餐点……”往日谎言被安隅逐个揭穿，“你展示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慌乱、局促不安、自卑、后悔……这些情绪并未在尧妲身上出现。
她起身坐起，正视安隅，眸中只有平静：“你已经知道原因了？不是吗？
“正如你想的那样，我利用辟图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想让他人羡慕我……”
“你这样做，值得吗？”安隅眼神一凌，来到尧妲近前，“你应该早就知道，老江一定会跟着你来吧？”
尧妲原本梳理好的一切话语，被安隅最后那句话堵在嘴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
“想好了再回答我，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个深爱你的男人……”留下这话，安隅离开房间。
一推开门，就看到马岳强站门外吹口哨。
“你和李忆江老师认识吗？你们是什么关系？”他好奇追问安隅。
“关系？”安隅顿了下，“他经常叫我义父，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
听到这里，马岳强一惊，‘这麻瓜般的流浪者，来头这么大？！’
“对了，今天我睡哪里？”
“你等等，我带你去。”马岳强将安隅带到另一处房屋。
“那……那个，你叫啥名啊？”
“安隅。”
“嘿，安哥，这个你拿着。”端来一盆冒热气的洗脚水，马岳强把一团皱巴巴的钱币递给安隅，“我自己用了点儿，这里应该还剩840多吧。”
“你什么意思？”眼神古怪地看着那局促不安的青年，安隅揶揄道：“不要我赔你蜂蜜了？”
“安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赔不赔的。
我当时那不是不知道您身份吗？”
“那你还愣着干嘛？”
“啊？！”
“加冷水啊，你烫猪呢？！”
“哦，好好好，我马上加……马上加……”
……
阎岩城，安曦房间内。
“祭祀还差什么？”那一身纯白的魔术师靠坐窗台上，通过羊头面具的空洞，望着漆黑夜空下的满月。
“还差一些我主渴望的情绪……”小丑从墙上的漩涡黑门走出。
“嗯，尽快完成，我主的召唤好像在最近更加强烈了，”魔术师捂着胸口，那一处时不时发生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胸而出，“安隅真的变成普通人了？”
“嗯，没错，”看到那几下颤动，小丑瞳孔一缩，后退几步，似乎对魔术师格外忌惮，“探测装置没出问题，不过，我没能杀了他。”
“为什么？”
“打不过。”小丑微笑着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而且断魔宴的预言家似乎一直在暗中跟着他。”
“嗯，我知道了，你去把祭祀缺少的东西准备好，我去解决那断魔宴领袖，毕竟，他对所有势力来说，一直都是个威胁。”
魔术师从窗台跃下，在即将到达地面的瞬间，他的全身变成一张张纸牌，散落、燃烧，最后再无一丝痕迹。
城市边缘，昏黄路灯下，一老婆婆行走在马路边上。
背着背篓，破旧衣服在灯下闪着油光。
缠破烂编织袋的背篓中是一个被塑料盒装好的巧克力蛋糕。
“1、2、3……”借着灯光，老婆婆一张又一张数着沾满油污的钱币。
在几乎不看路的情况下，她来到一处狭窄巷道，巷道尽头有唯一亮着灯的房间，那是她的家。
“奶奶，你回来了，等我先把背篓放下来。”
老婆婆刚打开门便收到了孙女的关心。
“奶奶，你买了蛋糕，难道今天是我生日吗？”
“当然了，今天是囡囡生日嘛，奶奶一直记得。”
“奶奶，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们了。”
“他们去其他城市打工了，等囡囡长大了，读完大学，就可以自己去找他们了。”
那盏昏黄路灯下，黑色漩涡缓缓出现，小丑自其中走出。
他径直走到路灯顶上，没有工具辅助，也没有用手，仿佛无视重力般行走。
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微笑，只不过在他手中，一个物体慢慢胀大。
那是一个血红气球。
气球一直变大，直到遮住路灯，将昏黄灯光变成血红，才“砰”地一声炸开。
此时，那窄巷尽头的灯光熄灭了，只剩下撕咬、吸吮的声音，渐渐地周围的房屋都出现这种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