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诅咒
那道声音异常尖细，不似人声，还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程青猛地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灌木丛，同时厉声喊道：
“是谁！”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健硕的男人，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皮革衣服，身体畸形扭曲，脑袋呈现诡异的三角形，身后还垂落着一条布满鳞片的硕大尾巴。
这怪物般的形象，让程青不由面露凝重。这种身体形态，与他曾在幻象中见过的蛇人有很多相似之处。
不过，男人的身体还保留着双腿。这让他看上去更加地不伦不类，极端怪异。
不知为何，看着男人粗犷的身形，他感到有些熟悉。
就在程青还在思考的时候，站在他身侧的林希已经完全失控了。
她的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男人，眼神里满是惊恐，身子不自觉地剧烈颤抖着，口中不断地呢喃道：
“蛇……人……”
看着两人的表现，男人的竖瞳里流露出几分满意。他把唇角勾到耳根，从口腔里伸出一条细长分叉的蛇信，舔着下唇说道：
“医生，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说着，他用力地眨动了一下孔瓣状的眼皮，然后拖行着尾巴，缓缓靠近程青。
程青把完全吓傻了的林希拉到身后，警惕地打量男人，良久才通过他身形的轮廓，依稀辨认出他的身份。
“你是山上的猎人？”程青不太确定地问道。
男人闻言，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怪笑：
“真是难为你还认得出来……医生，我问你，那天你明明收到了我的求救，为什么置之不理？”
闻言，程青立刻回想起那天林叶操纵小鼠在纸上写下的话：
“惊扰了冬眠返祖的蛇群，蛇怪的诅咒生效了，他在变化。”
所以，猎人变成半蛇人，是因为某种惊扰蛇群带来的诅咒？
他不动声色地拉着林希退后，与已经化作半蛇人的猎人保持安全距离。
猎人见此，扭曲的脸上浮现出怨毒的神情：
“如果你来救我，我就不会因为这该死的诅咒，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都是你，害得我遭受那样非人的痛苦！”
“这条尾巴，就直接从脊柱延伸出来，刺穿皮肤和血肉！我浑身上下骨头，都在扭曲变形！”
或许是因为诅咒的缘故，此时的猎人已经不再是原来沉默稳重的样子，反而变得歇斯底里，无比疯狂。
程青看着他，不由地想起圣蛇教会的约克太太。如果让渴望化作蛇人的她承受这个诅咒，也不知是否愿意。
出于对猎人悲惨遭遇的恻隐之心，他出声问道：
“你怎么那么确定，如果我那时候去找你，就能救你？我对这种没法用医学知识解决的诅咒，同样毫无办法。”
听到这话，猎人露出了诡异疯狂的笑容，咧着嘴说道：
“只要把你作为祭品，上供给蛇神，祂就会原谅我的冒犯……”
“而你，就会代替我承受这份诅咒。变成怪物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程青听到这话，微微有些无语。他是没有想到，猎人所谓的救人，竟然是让他去当替死鬼。
这样看来，自己听从林叶，不去寻找猎人的行为是一点错也没有了。
“不过，现在把你们两个敬献给蛇神，也还不晚……”
猎人说完这话，毫不掩饰自己的强烈恶意，像是捕食的猛兽般，迅捷地扑向程青。
程青早有预料，立刻拉起身边的林希，向着墓地外围逃跑。在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他不想和这只已经化作半蛇人的怪物交手。
更何况，林希似乎非常畏惧蛇人，此时已经陷入了呆滞。如若真的动手，她必将成为程青的累赘。
蛇人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立刻追了手里，动作要比拉扯着林希的程青快上许多。
方才几个呼吸，双方的距离就已经拉近到了危险范围。
这让蛇人异常激动，他把异常凸起的口腔张开，露出里面可怖的两颗獠牙，向着正要步入灌木丛的程青两人喷出一道墨绿的毒液。
周围是冻得结结实实的灌木，四肢僵硬的程青根本没法拉着林希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好在，危难时刻，林希忽然恢复了清醒，猛地抱住程青，把他往后推倒。
毒液射在落满积雪的灌木上，瞬间腐蚀掉了一大片枝叶，升起一阵白烟。
“先生，你快走，我来拖住它……”林希爬起来，战战兢兢地从怀里摸出匕首。
这让趴在地上难以起身的程青不禁喊道：
“笨蛋，我怎么走？”
他把冻得僵硬的左手插进地上的积雪里，勉强支撑起身子，朝林希大声喊道：
“你还能动，快去找林叶来！我留在这里！”
林希把他的话置若罔闻，握着手中的匕首，紧盯蛇人。
蛇人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几乎是下一刻，就手持一把用来分肉剥皮的小刀，向林希扑去。
林希举刀奋力反抗，但太过悬殊的力量差距，让她的防御不堪一击。
几乎是一瞬间，她刀被打飞，人也被蛇人拍倒在地上，脑袋重重地在雪地里摔了一下，嘴里发出闷哼，随即没了声响。
目睹这一幕的程青瞳孔猛缩。
蛇人撩倒林希，见程青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便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跟前，露出冷笑：
“医生，你说，我是让这个小姑娘先死好，还是让你先死好啊？”
程青张了张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知道，面对这个已经化作嗜血怪物的猎人，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蛇人见他不语，冷哼一声，随即重重地在他的腹部猛踹一脚。
这一脚，直接把程青的身体踹飞了数米远，直接撞在汉尼拔医生的墓碑前面。力道之大，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程青紧紧咬着牙，强忍着剧痛，扶着墓碑从地上站起。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暗暗驱动内衣口袋里的日记本。可是原本堪称神医的日记，此时却毫无功效。
难道，随着汉尼拔医生的意识在他体内苏醒，这本日记已经失去效力了吗？
按理来说，汉尼拔医生的意识，应该是承载在日记里，而他原本的身体，则躺在程青脚下的这座墓里。
想着，程青看了看眼前再次逼近的蛇人，猛地咬牙，翻身爬到墓碑后面，看着被挖开的土包，还有那具棺材，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把日记本从衣袋里摸出，狠狠地向着土包里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