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周冬冬的愧疚
周亮家在长安城南的兴庆坊。
徐洛白曾经来过一次，当时就感觉这坊市有些破败，没什么生气，如今再来……发现更是如此。
本就狭窄的街道两旁，还有散发着恶臭的水沟。
一些穿着褴褛的老人提着菜篮子到处走，也不知是在找些什么，面黄肌瘦的孩童看着身穿水火袍服的捕快来了，纷纷被吓得躲进了屋，只敢从那门缝里边瞪大着双眼瞅着。
“往日里你们家那娃是捕快，这欠钱也就欠了，今儿个大家伙都是普通百姓，这钱，还不快还！”
高声言语响过街坊。
徐洛白也老远就看见了这个獐头鼠目的男子。
此时正跟他说话的，便是周亮的爹娘了，只是数月没见，徐洛白印象当中那对只是花白头发的夫妻，此时却已白发苍苍了。
“他欠你多少，我还了？”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将这人吓了一跳，等他回过头，看清徐洛白的穿着后，仍旧梗着脖子说道：“二……二两白银。”
徐洛白正欲掏钱，却听那周母带着哭腔说道：“小徐……徐官爷，我们没欠他钱啊，他就是上门来抢的。”
“哦？”
徐洛白手一松，再一送。
这地痞当即便蜷缩成了一团，徐洛白翻手提起他的脖子往外边一扔。
一套行云流水的手段下来，这人就被卡在门口那株枯死的老柳树上了，一时间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只得在这哀呼。
屋内的人听到外边传来的声响，也是连忙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只一眼，这白头翁就别过身去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老……老徐，老黄。”
“……”
看着眼前走进屋内的三个白发老人，徐洛白只觉心中有些堵得慌，于是他转身看向黄甲。
后者没说话，但却面露疑惑。
徐洛白伸手指了指他的胸口，他瞬间了然，然后便从里边取出了一大一小两枚银锭，合计五两银子。
这下轮到徐洛白诧异了。
黄甲又摇摇头，示意不影响，徐洛白也就收起银子没再问了。
两人跟着进了屋，周父周母给到了茶水后，也就去了里屋，只剩下曾经的三个同僚坐在这。
徐洛白也没安慰。
最好安慰是感同身受，只是这种事……感同身受不了，所以再怎么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们怎么来了呢？”周亮强笑道。
“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徐洛白反问道：“发俸禄了。”
“什么？！我也有！”周亮眼神都明亮了不少。
徐洛白伸手入衣袖，“有，不仅有俸禄，我和老黄还跟姜大人求了求情，给你多补偿了点。”
“这事你可别往外说，省得到时候姜大人也难做。”
徐洛白取出八两银子放在了桌面，三枚银锭显得极为可爱。
“好，好，这道理我还是省得的。”周亮说着眼角又是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来。
这几两银子，对徐洛白和黄甲都没什么影响。
但对周亮一家来说，却是救命钱了。
送了银两，天色也就逐渐昏暗下来了，徐洛白和黄甲婉拒了留下来吃晚饭的邀请，出了门口，却见那地痞竟然还被卡在这老柳树上。
徐洛白来到树下，双手环抱胸前。
“我也不为难你，今后你在这附近帮我照看一下这周家，我有空没空也会过来看看。”
“若是周家没事，那你也没事，若是周家有事……你以后就准备在长安县的大牢里边蹲到死吧。”
“成成成，官爷，都听您的，小的知道错了。”
地痞是最识趣的，原先以为周家没人庇佑了，就想着上门发财，现在一见形势不对，自然是连忙讨饶。
徐洛白嗤笑一声，拿起旁边的一根竹竿，在这地痞胸口一捅，便将其捅了下来。
解决完了这事，徐洛白也就回家了。
至于黄甲……回到半路的他，忽然转头去了另外一个方向，最后来到一条荒僻的院子，敲响了其中的一个院门。
给他开门的，是一个满脸褶皱的佝偻老头。
后者一见到黄甲，就连忙跪地行了个大礼。
“老奴见过……小主人。”
“……”
“今天没发例钱？”
徐红衣上下打量了眼晚回的徐洛白，诧异道：“发了。”
“那你的例钱呢？”
“没了。”徐洛白实话实说。
坐在白骨骷髅旁边，搂着她那白骨手臂的周冬冬用一股阴阳怪气的腔调说道：“我猜大师兄肯定不会是去喝花酒了。”
【身处无边鬼蜮，始终盘踞在你身边的饿死鬼似乎对你并没有什么好意，祝你好运，无知的屠夫，你的生存点+2.】
徐洛白看了周冬冬一眼，一边将自己的狭刀挂在墙上，一边说道：“我去看我那个因为鬼案受伤的同僚了，他家过的很困苦，我就把我的俸禄都给他了。”
刚还阴阳怪气的周冬冬“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神当中满是愧疚。
“大师兄我……”
她还没说完，徐洛白就插嘴打断道：“没事，你不了解我是正常的。”
本就心情有些低落的徐洛白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晚饭我就不吃了，你们吃吧。”
言罢，他便自顾去了自己的房间，嗯……主要还是回来路上的那几个葱油饼吃的太饱了。
周冬冬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愈发愧疚。
她只觉得是因为自己误会了大师兄，才让他连吃晚饭的心思都没有的。
‘我可真不是个人啊！！！’
‘要不我也不吃晚饭了？’
念头刚起，周冬冬就赶紧摒弃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若是连吃都吃不饱，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徐洛白还多睡了会才起床，毕竟通勤的时间减少了，那么多出来的这点时间，也不能浪费了。
而晚期的代价就是徐红衣都已经带着周冬冬出门了，好心的小师妹还在桌上给徐洛白留了张纸条。
【大师兄，早饭我给你放在锅里热着了，记得吃噢。】
不同于上次在纸条上画着的鬼脸，周冬冬这次画着的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接下来的这两天，都很是平静。
徐洛白也如往常一般当值巡街，唯有的不同便是黄甲告假了，告假两天。
直到这第三天，徐洛白才在点卯的时候，见到神采奕奕的黄甲。
他正欲上前搭话，却见吴开大笑着走了进来。
在一众捕快的目光下，吴开走到徐洛白身前，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头，乐呵呵的说道：
“一会见面，怕是得喊一声徐头了。”
徐洛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