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追杀
葬礼上，
雨丝裹着菊花残瓣黏在黑色西装上，
王明远盯着墓碑上父亲的名字，
突然察觉“王振寰“三字的金漆在龟裂——这分明是新刻的墓碑，
却呈现出百年风化的痕迹。
“令尊曾与我共研《崇祯历书》残卷。”
自称张教授的老者递来褪色的图纸，
羊皮边缘焦黑如被火舌舔舐，
“这是他寄存的《坤舆万国全图》，说必要时刻能救你性命。”
王明远将张教授给的《坤舆万国全图》展开半寸，
突然触电般僵住——太平洋上的星形标记，
与昨夜玉佩投射的星图完全重合。
他猛然抓住老者衣袖：“这图上的郑和航线为什么在正统年间就中断了？”
“因为1435年有人偷走了指路的磁石。“张教授枯瘦的手指划过非洲好望角，
王明远展开图纸，
惊见太平洋区域标注着“郑和舰队长眠于此”。
当他抬头欲问，
却发现老者左手尾指缺失——与父亲日记里“琅琊密使断指为誓“的记载完全吻合。
“就像你父亲在鄱阳湖...”
“小心水...“老者突然瞳孔收缩，
枯槁的手指掐进王明远胳膊。
话音未落，血滴子撕裂雨帘袭来，
削断老者三根白发钉入花岗岩墓碑，刻痕组成“甲申”二字。
殡仪馆玻璃轰然炸裂，血滴子旋转的厉啸割破雨幕。
......
......
......
鄱阳湖，运煤船上
飞射而来的血滴子嵌入钢门迸出火星。
鬼面人遗落的血滴子内壁，
用满汉双语刻着“顺治二年制”，
但轴承却是钛合金材质。
王明远将其藏入防水袋时，
发现内侧嵌着微型芯片——编号“TL-1627”正是父亲实验室样本的代码前缀。
“可恶，血滴子上有追踪器。”
王明远暗骂一声，
“进舱！”
王明远拽着吓呆的煤船船员撞进货梯，
透过缝隙，他看见三个鬼面人呈三角阵型逼近，
为首者脖颈露出三瓣莲纹身。
货轮底舱弥漫着煤灰与铁锈味，
王明远蜷缩在生锈的蒸汽阀后。
手机微光照亮舱壁铭文：
“天启三年龙江船厂监造官王承恩”。
当王明远摸索到“天启三年龙江船厂“铭文时，
指尖触感突然变化——锈迹下透出崭新的青铜光泽。
王明远指尖颤抖着抚过“王承恩”三个字。
这个在昭史中只留下寥寥数笔的太监，
此刻却像幽灵穿透时空扼住他的咽喉。
父亲总说正史是胜利者的谎言，
但没告诉他连族谱都是伪书——
或许他们这一脉，从来都是被历史除名的守陵人。
手机闪光灯照亮瞬间，
铭文竟变成“2023年星海重工”。
再眨眼时，一切恢复如初，只有掌心残留的青铜绿锈证明不是幻觉。
“时空折叠...”
他想起父亲论文里疯狂的理论，
“这些船厂一直在不同时代建造同一条船！”
他突然想起父亲常哼的童谣：
“龙江船，铁骨骾，载得洪武百万兵...”
“找到你了。”
阴冷男声从头顶管道传来，
鬼面人：
“你们王家祖上在土木堡救过英宗，现在轮到我们讨债了！”
王明远背抵舱壁冷笑：
“六百年前的仇记到现在？”
“仇？”
对方突然扯开衣襟，
心口赫然是传国玉玺的烙印：
“这是王家欠天下人的血契！”
王明远摸到半截铁链。
当血滴子破空而至时，
他猛地甩出铁链缠住舱门转轮。
蒸汽喷涌的刹那，
他嘶吼着父亲教他的切口：
“天地玄黄，龙战于野！”
鬼面人突然僵住：
“你是龙渊阁的人？！”
这迟疑的瞬息，王明远已翻出舷窗坠入江中。
......
......
......
货轮爆炸的冲击波震得王明远耳膜生疼，
他在浊浪中下坠时，
忽然理解父亲为何痴迷《推背图》。
那些被当做笑谈的醉话此刻字字泣血：
“四十四象'日月丽天'根本不是预言未来，是记录被篡改的过去！”
最后残留耳畔的是那句：
“小心琅琊...”
江水灌入鼻腔的刺痛让王明远想起九岁那年溺水。
父亲把他从水库捞起时说过：
“我们王家人，生来就有长江护着...”
水压挤压着胸腔，王明远在昏沉中看见奇异画面：
穿飞鱼服的自己跪在永乐帝面前，
龙案上摆着十二块玉玺碎片。
画面碎裂时，
他忽然明白父亲为何执着于水下考古——那是在寻找被抹去的家族原罪。
突然下坠停止了。
淡蓝光晕中，江水凝成少女轮廓，
白发如瀑散开在暗流里。
「抓住」
清冷的声音直接穿透鼓膜。
他下意识握紧幻化的水链，
瞥见少女腕间赤金锁链——与玉佩裂纹形状完全一致。
“你是...江里的神明？”
他吐出浑浊的江水，
发现自己在水下呼吸自如。
「称谓无意义」
少女眼眸如月下寒潭，
指尖轻点他胸口的玉佩
「甲申年三月十九，龙气将散于煤山」
江之灵的声音带着冰晶碰撞般的清冽，
水凝成的指尖在王明远胸口画出血色卦象，
王明远呛着水道：
“煤山？那不是崇祯...”
突然想起张教授墓碑上的“甲申”，
寒意比江水更刺骨——1644年正是甲申年！
少女昭代官话带着金石之音：
「甲申将至，汝当速寻龙渊十二碎玺」
货轮爆炸的火光透入江底时，
王明远看见她即将化作万千游鱼消散。
王明远抓住即将消散的水链：
“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女在光晕中回眸：
「江水有灵，谓之...」
话音未落，波涛吞没了最后的水纹。
......
......
......
当王明远湿淋淋地爬上岸，
手机自动推送新闻：
“鄱阳湖惊现昭代沉船，
打捞出刻有'甲申大劫'的青铜钟”。
照片里，
那口铜钟的裂纹与他手中的玉佩形状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