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薛仑娥见闻录(上)
问:半夜在大马路上见鬼了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顾朝看着面前的少女，脑海思绪飞速转动。
女孩站在一旁，见顾朝直愣愣的看着她，但焦点却没在她身上，她抓了抓披散的长发，也有些不确定，沉吟片刻，她还是飘到了顾朝跟前，好奇得仔细打量。
眼看顾朝一直没有反应，女孩大着胆子，伸出了纤细的食指，试探性的戳向了顾朝的鼻尖。
然后，女孩食指仿佛无实质般没入了顾朝的身体。
似乎也是第一次见眼前景象，女孩张大了嘴巴，她连忙收回了手指，观察了一眼顾朝的反应，发现顾朝面无表情。
原本有些兴奋的女孩耸拉起了眉毛，有些丧气。
“还以为你能看见我呢。”
顾朝维持着面上冷漠，心脏猛烈跳动。
该死的，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他转过身静静等着红绿灯，仿佛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本以为能就这么糊弄过去，可这少女鬼活力十足，很快便打起了精神。
她犹不死心，又飘到了顾朝身边，歪着头乌溜溜的眼睛就这么注视着他。
“你，真的看不见我吗？”
近，很近。
一切都被放大，顾朝通过余光才发现，这少女鬼面容稚嫩，幼态却漂亮，鼻尖高挺，唇峰流畅，睫毛修长，打量他时亮晶晶的双眼透着懵懂与好奇。
顾朝充耳不闻，心中默念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突然，一辆跑车疾驰而过，引擎轰鸣，剧烈的空气流动将女孩卷起，吹向更远处。
在女孩惊慌的呼喊中，顾朝下意识伸手却抓了个空，然后，和快速重新恢复平衡的女孩对上了视线。
“你果然能看见我。”
女孩鼓着脸颊，瞪圆的眸子似温和秋日的湖面，在路灯照耀下泛着波光粼粼的光辉。
还没收回手的顾朝尴尬的笑了笑。
每个衰小孩都渴望在最孤独最无望的时候，有一扇门会在身边打开。
顾朝等了十八年，在他不那么衰的时候，这扇门被打开了。
但顾朝的眼里没藏着狮子，只有一个被欺骗后气鼓鼓的幽灵女孩。
“大骗子。”
女孩瘪着嘴，声音中的委屈像是潮水要将顾朝溺死在这名为愧疚的海洋中。
“私密马赛幽灵酱，你说什么哇达西的听不懂。”
顾朝挺想用抽象应答的，可看着这幽灵女孩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模样。
为了避免晚上三四点起床都要扇自己一巴掌的情况出现，顾朝叹了口气，回答道:“嗯，我能看得见你。”
“你真的能看见我还能听得到我说话？”幽灵女孩声音语调猛然增高，她眼眶中还噙着未掉落的泪珠，可脸上已扬起了欣喜。
顾朝已经放弃了挣扎。
“啊对对对，呸，对的，我看得见你，还听得到你说话。”
不清楚为什么少年前半段话莫名有股嘲讽意味，总算找到个能看到她还能和她交流的幽灵女孩表情兴奋。
她脚下用力，像没重量的气球般飘到了顾朝面前，歪头如好奇宝宝般。
“你为什么能看得见我？”
顾朝一脸你问我的表情。
也知道自己好像问了个蠢问题，幽灵女孩吐了吐舌头，迟疑了一会，却发现她好奇的问题无论是她还是面前男孩好像都无法回答。
看着这幽灵脸上的为难表情，顾朝眸子一动，主动开口问道:
“你是鬼？”
幽灵女孩连忙摇头，可顿了顿，又有些不确定道:
“我记得我是睡着了就成这样了，只不过我现在的状态确实很像。”
顾朝刚想再说话，发现不远处几个行人往这边走来，他沉思片刻，拿出了蓝牙耳机，佩戴好后轻声道:
“你说你是睡着了就变成这样了？”
幽灵女孩顺着顾朝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顾朝的想法。
这个能看到她的少年好像很聪明，失去了新奇感后对自己的状态越发惶恐的女孩好似抓到了主心骨，她点了点头。
“嗯，我记得是这样。”
走近的几名行人听见了顾朝自顾自的对着空气说话，诧异的看了过来，看见顾朝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又了然的收回了目光。
发现自己没被当成自言自语的精神病，顾朝松了口气。
可摆在他面前的现状却让他感觉有些难办。
先假设这幽灵说的是真话，那么那个所谓睡着有两种可能。
第一，是真的睡着了，这样的情况最坏的结果是女孩现在的状态类似于灵魂出窍，无法自主的回到自己的身体。
第二，女孩已经死亡或者陷入植物人状态，可由于无法接受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要是真因为如此，倒格外麻烦。
眼见顾朝迟迟没说话，幽灵女孩咬了咬下唇。
因为相貌出众的缘故，女孩自小便备受周围人关爱，虽然因为作为练习生，接触不少人后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成熟些，可这种超越她认知的变故还是让女孩手足无措。
因此当找到个能看到还能听到她说话的人时，她有些害怕可还是主动的搭话，抱着的也是万一男孩能帮忙的想法。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男孩也没办法。
“睡着了吗？”顾朝默默念叨了一句，再抬起头时发现面前的幽灵少女一脸失望。
顾朝有些奇怪可懒得去猜女孩心思。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假设你说的睡着了是真的的话，你是在半岛2018年5月18日睡着的？”
对自己处境越发绝望的女孩被顾朝问住了一瞬，有些不清楚顾朝问得如此详细是为什么，可满脸认真的顾朝又让她扬起了些许希望。
“对，就是今天。”
“在家里？”
“嗯。”
“是嘛。”时间线没问题，空间的话还得再实验一下。顾朝食指敲击着裤缝，默默思索。
而如何试探，顾朝倒有了主意。
“你有手机吧？”
一直飘在空中跟着顾朝前进的幽灵女孩忙点头道:
“有的，妈妈担心我练习太晚特地给我买的。”
顾朝表情奇怪的瞥了一眼幽灵女孩。
这女孩还真是心思单纯，一句话就暴露了不少东西。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出现贞子之类的无法沟通的怨灵或者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那才麻烦。
“把你号码给我吧，你只是睡着灵魂出窍的话，通过手机铃声或者引起你家人注意叫醒你应该能让你回到你的身体。”
当然也可能无法回归或者因为破坏这诡异状态的平衡而……
顾朝眼神闪了闪，心中纠结，最终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扫了一眼周围，发现没有多少行人注意这边，他盯着飘在空中的幽灵女孩，满脸正色。
“当然，还有另外两种可能，你无法回到你的身体，以及，最坏的结果，你可能连现在的状态也无法保持。”
语气稍顿，顾朝看着因为他的话张大了嘴巴的女孩。
“现在，你要试试吗？”
幽灵女孩陷入了沉默，顾朝也不催促，将女孩可能面对的情况告知时他便有了心里准备。
他讨厌麻烦，特别是女孩这种超越了认知的麻烦，可让他因为想甩掉麻烦就去隐瞒一个单纯的女孩她的选择可能面对的危险，他还是于心不忍。
许久，幽灵女孩试探着问道:
“无法维持这样状态的可能性大吗？”
顾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为零，也许为百分之一百。”
“这样吗。”幽灵女孩又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女孩才抬起头。
“我，我想试试。”
生怕顾朝为难，她抿了抿嘴唇，看着顾朝满脸认真道:“不管怎么样的结果，都是我的选择。”
顾朝没开口劝阻，点了点头，拿出了手机，输入女孩报出的号码后，他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突然开口: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顾朝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没问这幽灵名字。
“啊。”努力做好心理建设可临到头还是格外紧张的幽灵女孩先是一呆，随后连忙道:
“仑娥。”
“薛、薛仑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