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超越死亡的痛苦（下）
维克多很幸运，楼下一层是类似于会客室一类的房间，只有一些翻倒的石质桌椅和干褐的血渍，并没有其他的怪物存在。
并且离开冥想塔的大门就在不远处。
嘎吱，嘎吱。
大门在维克多的手臂推动下“彭”地一下撞在两侧。
维克多预想当中的阳光并没有扑面而来，冥想塔的外面仍然是……一片灰败的景象。
隐隐有些发灰的光从天上那个椭圆形的黯淡天体投射下来，照亮附近的断壁残垣。
这儿似乎是处山谷当中的石砌小镇，一条残破的石径从冥想塔延伸向不远处，连接着一处空荡荡的广场。
一座巨大的无头雕像伫立在广场的正中央，四臂两足，身上只有简单的衣衫，裸露出的皮肤肌肉鼓起……
若不是这雕像太过高大，从远方看去的维克多恐怕会认为这是一具人的身体。
维克多的目光忽然一凝。
他似乎看到……那座巨大雕像下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挪动了一下？
但他来不及细看那里有什么。
巨大的噪音陡然自维克多的头顶响起，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如春雷般摄人心魄。
什么鬼？
那【饮痛使徒】直接轰烂墙面跳下来了？
维克多的心头忽然升起一阵无由来的恐慌，耳畔有尖啸的风擦过……那家伙好像把什么东西朝这丢过来了。
想到这维克多连头都没有回，只是凭借自己听到的风声位置向着另一侧一扑。
下一刻他看到两柄末端连接着粗大锁链的斧子切入身旁的路面，几捧碎石打在脸上擦出血痕。
同时腰际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身体的某处忽然消失掉了……维克多的鼻尖嗅到很浓厚的血腥味。
他像个葫芦一样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腰间的痛苦愈发加剧，有碎石被随着翻滚裹进了伤口。
【你在战斗中受伤，痛苦值+20】
【当前痛苦值：40，请注意补充痛苦值，以阻止痛苦之咒蔓延。】
眼前跳过两行提示，维克多的心中反而只剩下庆幸。
因为【饮痛使徒】手中的那两柄链斧明显是冲着要将他腰斩来的，能只被切开一个口子已经是他反应迅速的结果。
但维克多已经没办法再逃了。
原因无他，【使徒】跃下来的地方实在离他太近，而维克多现在甚至还躺在地上。
如果他想要爬起来继续逃跑，那下一刻那两柄巨大的链斧绝对就能把他从腰部剖成两截！
所以面对着完全陷入暴怒、浑身通红冒着蒸汽的使徒，维克多从斜下方举剑，目光盯紧使徒胸膛处残缺的盔甲缝隙，手掌撑地将剑尖送了过去。
如果此刻有其他人在旁边观看，就会发现维克多就像是主动扑进了使徒大开的怀抱当中。
噗。
一道轻响，这次长剑的剑尖终于捅入了使徒的躯体。
但维克多还没来得及高兴，微笑便僵在了脸上。
因为剑尖仅仅只捅进去大概半指的距离，就感觉被什么硬物给抵住了一样不得寸进。
这使徒的皮肤之下竟像是披了一层铁甲一样！
来不及惊讶，硕大的链斧已经在下一刻舞到了维克多的眼前。
那把陪伴维克多斩杀好几只魔物的长剑在瞬间被砸成了碎片，剑尖的位置还留在使徒的胸口伴随着它的动作一颤一颤。
维克多双脚蹬在使徒城墙般的盔甲上，向侧边翻滚。
链斧的斧刃擦着他的耳朵犁进地里。
与此同时，他的后腰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维克多眼前一黑险些就这么昏了过去。
【你在战斗中受伤，痛苦值+20】
【你在战斗中受伤，痛苦值+20】
【当前痛苦值：80，请注意把控痛苦值增速，否则可能导致你的死亡。】
提示在眼前飘起，模糊了维克多的视线。
维克多心说，妈的我倒是想控制啊。
可使徒穿着盔甲的小腿已经重重踩住了他的脊背，恐怖的、咔嚓咔嚓的骨裂声传进耳中，维克多有种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入侵血肉的错觉。
不……那不是错觉，【饮痛使徒】正在慢慢地将另外一只链斧推入他的腰部。
似乎是恼怒于这个小虫子让自己这么大费周章，【饮痛使徒】已经不打算给他一个痛快了，不然以那链斧的锋利不到一秒维克多就得变成两截像蚯蚓一样在地上乱扭。
虽然看不见，可维克多能想象出面甲下那张可怖的脸挂着怎样戏谑的表情。
他将另外一柄已经被踩弯的长剑握在手里朝身后刺去，剑尖撞在盔甲上发出微弱的“铮”声。
然而这时候踩在维克多背上的【饮痛使徒】居然惨嚎了起来。
它抬起踩住维克多的脚向后连连倒退，将周围的碎屑和尘土震起，四周宛若出现了一场小型沙暴。
而突然感觉身上轻了一大截的维克多哇地吐出一口浓郁到有些发黑的血液，颤抖着看向那座巨大雕像的方向。
他刚刚……没有看错。
那座雕像下，的确有东西在动，而且速度极快。
它在短短的几秒中从那座雕像下冲到了冥想塔前。
那是一只，不知道是否应该称之为人的怪物。
它的下肢人类的特征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条带甲壳的、不断渗出粘稠焦油状液体的节肢，它们撑在地上让那怪物有了迅速移动的能力。
至于上肢，怪物左边的身体还保留着人类的样子，肌肉饱满凸出，健硕的胸大肌与粗到夸张的手臂栩栩如生。
但右侧已经全部变成一种焦炭似的黑色物质，对称地构建出人类的形体，脖颈上的脑袋已然消失。
足足四只手臂自怪物的背后破皮而出，捧着一颗已然干瘪的闭眼头颅摇摇晃晃固定在胸腹正中，看样子正是怪物作为人类时的头颅。
它生长在正常位置的左臂中擎着一把造型奇特好似由人类脊柱弯成的大弓，弓稍翘起像虎豹伸出的利爪。
那张大弓的弓弦此时正在高频地震颤，发出濒死者的尖啸，好似几秒钟前曾有一支利箭自上射出。
【已发现C级生物[残躯之厄·阿格琉斯]，请尽快远离。】
【它不是失败品，而是‘恶魔’与‘阿格硫斯’赌局的见证——当魔性与人性各占一半时，哪边会先撕碎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