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侠影孤踪
残阳如血，焚天谷外黄沙漫卷。李慕白望着手中酒葫芦上新刻的“红尘万丈，一醉而已“，忽听得身后剑匣铮鸣——慕容雪的逆鳞剑竟在鞘中自行吟诵《侠客行》，剑气激得葫芦中酒液翻涌，蒸腾起三尺青芒。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剑吟声里，青铜巨门虚影在沙丘上凝实。门缝溢出的星光落地成字，正是《太虚问天诀》缺失的第九重口诀。李慕白醉眼微眯，发现那些古篆笔画竟与三日前墨离擦拭的酒坛纹路暗合！
慕容雪素手抚过门环上双龙雕纹，逆鳞突然刺痛：“这门上禁制需用侠客行剑意开启！“话音未落，往生教残部从沙海深处杀出，为首老妪的龙头杖上缠着太虚镜残片，镜光所照之处，沙粒皆化作持刀骷髅。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李慕白纵声长啸，醉春风酒气凝成虚影白马。马踏流沙时，骷髅兵竟如雪遇骄阳般消融。老妪冷笑掷出龙头杖，杖头龙睛突然迸发血光：“李道友可识得此物？“那血龙气息，分明与慕容雪同源！
慕容雪逆鳞剑突然脱手，在虚空写下“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剑尖点中血龙逆鳞的刹那，青铜巨门轰然洞开，门内星河倒卷，竟浮现三百年前场景：白衣剑客在枯梅观前以《侠客行》剑谱换婴孩，那襁褓纹样正是慕容族徽！
“原来你我皆是局中子。“李慕白酒葫芦底的道纹突然飞旋，与门内星河共鸣。墨离抱着星盘从醉太虚方向疾驰而来，盘上血色菩提正在消融：“当年陆师叔留下的《侠客行》批注，根本不是剑谱！“
老妪突然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与青铜巨门雕纹相同的龙角：“好个李暮白！当年你斩情丝证道，如今又要断我龙族气运？“说着催动血龙扑向小灵儿，龙爪距女童咽喉三寸时，慕容雪鬓间新月簪突然化作弯刀——
李慕白并指为剑，酒气在沙地写出《侠客行》末句。弯刀触及诗句的刹那，青铜巨门内飞出万千书简，每一卷都缠绕着各派失传绝学。墨离星盘应声而碎，当中封印的往生教秘典竟与书简融为一体！
血龙在浩然剑气中寸寸崩解，老妪龙角断裂处涌出金色真血。慕容雪以刀为笔，蘸着龙血在虚空续写侠客行，每写一字，青铜巨门便凝实一分。当“纵死侠骨香“最后一笔落下时，门内走出个蓑衣斗笠的身影，腰间葫芦与李慕白手中之物成阴阳双鱼之形。
“李道友，这局棋下了三百年。“那人摘下斗笠，赫然是李慕白镜中倒影，“当年你斩出的恶尸，该归位了。“说着抛出半卷《太玄经》，经书展开处，往生教众身上魔纹尽数转移到恶尸体内！
这时慕容雪突然人剑合一，化作流星刺穿恶尸心口。逆鳞剑穿过虚影的瞬间，青铜巨门内飞出九盏青铜灯，灯焰中浮现各派长老闭关景象——原来所谓“失踪“，竟是自愿镇守太虚阵眼！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李慕白醉眼突然清明，将酒葫芦掷向灯阵中心。葫芦炸开的酒雾中，三百孩童虚影手捧《侠客行》残页齐声诵读。青铜巨门在朗朗书声中渐隐，沙海上空却浮现真正的银河，星光凝成的新偈语照亮四野：
红尘酒尚温，侠客已在途。
慕容雪收剑入鞘时，发现逆鳞裂纹已悄然愈合。墨离捧着半块带血的星盘跪坐沙丘，盘上往生教符咒正被《太玄经》字迹覆盖。李慕白晃着新装满的葫芦轻笑：“这局棋，才刚布到中盘。“
焚天谷外乌云垂地，九重雷暴在云层中翻滚如蛟。墨离捧着星盘跪在祭坛中央，盘上血色纹路正被《太玄经》金光寸寸吞噬。“李前辈，往生教十二座分坛正在结万魂噬灵阵...“他话音未落，西北天际忽现三千盏引魂灯，灯芯赫然是各派弟子的本命精血！
慕容雪逆鳞剑轻颤，剑身映出骇人景象：每盏引魂灯下都跪着百名凡人，眉心插着青铜镇魂钉。“好狠毒的草蛇灰线！“她并指划破掌心，龙血在沙地绘出北冥归墟方位图，“这些百姓的生辰八字，竟暗合周天星斗大阵的阵眼坐标。“
李慕白仰头灌下半壶醉春风，忽然踩着酒渍走向雷暴中心：“墨小友，借你星盘一用！“酒葫芦凌空飞旋，竟将劈落的紫霄神雷引入星盘裂缝。血色菩提遇雷化灰，露出内藏的半块太虚镜残片——正是当年璇玑子镇压归墟龙脉的封魔镜！
“李慕白疯了不成？“往生教左使在云头冷笑，“竟想用肉身接九重天劫...“话音戛然而止，只见李慕白撕开胸前衣襟，三百道封印符咒正在雷光中燃烧。每烧尽一道符，他鬓角便多一缕白发，周身气息却暴涨三成！
慕容雪突然明悟：“你要用天劫淬炼太虚镜？“她化龙冲天而起，龙爪抓住三盏引魂灯掷向雷池。灯中精血遇雷蒸腾，在虚空凝成血色篆文——正是各派失踪弟子被篡改的命格轨迹！
“草船借箭，也要看借的是什么船。“李慕白长笑震散第八重雷暴，太虚镜残片已吸饱雷霆之力。镜光扫过西北分坛时，万魂噬灵阵突然逆转，三千引魂灯中的精血倒流回百姓体内。往生教众惨叫连连，他们盗取的灵根竟顺着青铜镇魂钉反噬其主！
云层深处传来天道威压，金色锁链缠绕住李慕白四肢：“逆天改命，当诛！“锁链收缩处，他胸前封印尽数崩裂，露出心口跳动的太虚镜核心。慕容雪逆鳞剑突然脱手，剑尖刺入自己龙脊：“以我半身龙髓，换苍生一线生机！“
龙血洒落处，青铜巨门虚影再度显现。门缝中伸出只枯槁大手，轻轻捏碎天道锁链：“小友这局棋，倒是比老夫当年更疯。“那手掌纹路竟与李慕白胸前的太虚镜核心完全契合！
墨离忽然抱着星盘撞入雷池，往生教秘纹在雷光中重组：“李前辈，阵眼在东海归墟...“他肉身寸寸龟裂，神魂却借着最后一道天劫冲进太虚镜。镜面浮现惊人画面：当年璇玑子剜取慕容雪逆鳞时，暗将半数龙魂封入自己体内，成就了今日的李慕白！
“原来天道早埋了因果。“李慕白任由第九重雷劫劈落，酒葫芦炸成齑粉。漫天酒雾中浮现三百孩童虚影，手捧《侠客行》残页结成莲花阵。往生教主的惨叫自云层传来，他盗取的十万灵根正通过太虚镜回归本体！
慕容雪龙角尽断，却以残躯托起昏迷的李慕白：“你这醉鬼...连自己的命都敢赌...“龙血滴在他心口镜核时，归墟方向传来清越剑鸣——青铜巨门轰然洞开，门内走出的蓑衣客摘下斗笠，眉眼与燃烧命魂前的墨离一般无二！
雷云散尽时，焚天谷遍地生莲。往生教众的青铜面具纷纷剥落，露出各派失踪长老的面容。小灵儿骑着三眼兔从莲心钻出，糖葫芦上最后一粒山楂映着星辉：“爹爹说，借来的天劫要还的...“说着朝虚空抛出果核，太虚镜核心突然飞出李慕白胸膛，将残余雷光尽数封存！
蓑衣客轻抚新生龙角的慕容雪，袖中滑出半卷《太玄经》：“李道友以身为饵，借天劫重塑太虚镜，这份因果...“他忽然望向东海，那里正升起三百座青铜剑碑，碑文皆是各派失传的镇派绝学！
醉太虚酒旗无风自动，旗杆上新挂的酒葫芦刻着两行小字：
天若借劫我便饮，醉斩星河照人间。
檐角铜铃响处，墨离残魂自星盘溢出，抱着血色菩提安然消散。北冥归墟深处，青铜巨门上的双龙雕纹忽然少了一爪——慕容雪看着掌心新生的逆鳞，突然泪落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