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磁光劫

炼铁坊的青铜兽首在月光下渗着幽绿铜锈，沈知意伏在硫磺池边的榆树上，看着顾氏匠人将磁石粉末倒入沸腾的铁水。那些赤红浆液在模具中冷却时，竟泛起类似电路板的银丝纹路——他们在铸造硅钢片！

“子时三刻，巽位换气。“她默念着青铜筒上的提示，指尖抚过树干。树皮缝隙里嵌着细碎云母，这是墨家机关常用的信号标记。当更夫敲响梆子时，东南角果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高炉侧面的暗门悄然开启。

沈知意狸猫般闪入门内，玄铁令牌突然在怀中震颤。甬道石壁渗出荧荧蓝光，那些看似天然的水晶簇，实则是精心布置的光导纤维。她撕下一片裙裈蒙住左眼——右眼透过水晶看到的，竟是密密麻麻的红外射线网。

“墨经第七篇，光折于隙...“她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的话，将银簪插入壁缝。簪头镶嵌的萤石遇水晶蓝光，在地面投出奇异光斑。当光斑与砖缝青苔的硫磺痕迹重合时，三道射线突然偏移半寸。

沈知意腾身穿过瞬息空隙，落地时绣鞋已被烧焦半寸。前方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她贴在潮湿的石壁上，看见顾明璋正在调试一座青铜浑象仪。二十八宿的位置嵌着磁流体，随他手中罗盘转动，在黄道带中形成不断变幻的星云。

“...调至亥山方位。“顾明璋的声音裹着金属回响。匠人推动绞盘，浑象仪中心突然升起青铜管，管口对准的正是沈家老宅方向。沈知意瞳孔骤缩——那分明是电磁炮的雏形！

怀中的令牌突然发烫，鎏金纹路渗出蓝色电弧。沈知意猛然醒悟，这玄铁令牌竟是电磁炮的密钥。她鬼使神差地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令牌表面。血渍渗入纹路的刹那，整座浑象仪突然失控，磁流体如活物般攀上顾明璋的锦袍。

“何人作祟！“顾明璋暴喝，腰间玉佩迸发紫光。沈知意认出那是掺了稀土的荧光石，急退时撞翻身后陶罐。青铜粉扬起的尘雾中，她瞥见顾明璋掀开暗格——玻璃器皿里漂浮的，竟是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机械心脏！

追兵脚步声迫近，沈知意破窗跃入淬火池。滚烫的硝石水灼伤脚踝，她却盯着池底排列的磁铁阵——每块磁极都指向不同方位，构成巨大的麦克斯韦方程组。这是古代版的粒子加速器！

暗流突然将她卷向池心漩涡，沈知意握紧令牌，任水流带她沉入地下暗河。当窒息感压迫胸腔时，令牌突然发出蜂鸣，鎏金纹路在水流中投射出全息星图。她福至心灵地按向天狼星方位，暗河石壁轰然洞开。

跃出水面的刹那，沈知意僵在原地。溶洞穹顶缀满夜明珠，却在令牌蓝光中显形——每颗珠心都嵌着纳米级的青铜齿轮。而洞中央的青铜祭坛上，悬浮的正是父亲影像中出现过的环形装置！

“超导磁悬浮...“她颤抖着触摸祭坛边缘的铭文。那些云雷纹在血渍浸润下褪去伪装，露出激光雕刻的公式：E=mc²。环形装置突然启动，蓝光扫过她的瞳孔，在石壁上投出漫天星斗——其中三颗恒星的位置，与沈家老宅浑天仪记载的完全一致。

“终于等到你了。“沙哑的嗓音惊得她转身。鬼医陆九章从钟乳石后走出，手中提灯里跳动着冷核聚变般的蓝焰，“顾氏用星图控制地磁，引发三年前的江南地动...“他忽然掀开衣襟，胸口嵌着与青铜人偶相同的齿轮组。

沈知意银针脱手而出，却被他用磁石吸住：“二十年前，你父亲为阻止顾氏启动星槎，将天工遗族的量子通信器一分为二...“他指向悬浮的环形装置，“你手中的令牌，就是开启反物质容器的钥匙。“

溶洞突然剧烈震颤，环形装置迸发刺目强光。沈知意看见顾明璋的身影出现在全息投影中，他手中的玉佩正与装置共振：“多谢沈姑娘激活星槎，待地磁偏转十度，墨门宝藏就归顾氏所有了！“

陆九章突然暴起，机械臂抓向沈知意咽喉。她翻身滚向祭坛，将令牌按入环形装置缺口。霎时天地倒悬，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父亲在粒子对撞机前微笑，母亲用纳米纺织机修补战甲，而童年玩伴竟是青铜面具的白衣人！

“警告，量子纠缠超载。“机械音在颅腔内炸响。沈知意七窍渗血，却死死抓住正在实体化的影像。那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正站在布满仪器的实验室里大喊：“切断强磁场！否则时空裂缝会吞没...“

爆炸气浪将她掀飞，沈知意在空中看到惊悚一幕——自己的左手正在量子化，血肉之躯逐渐变成闪烁的代码。她用最后力气拔出父亲遗留的玉簪，刺入环形装置核心。翡翠簪头遇光裂开，露出微型黑洞般的晶体。

时空扭曲的啸叫声中，沈知意坠入冰冷暗河。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顾氏炼铁坊方向升起蓝色光柱，夜空中的北斗七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