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长安，要起风了
“魏州军报可属实？“李世民指节敲击龙案的声音让李勣后颈发紧。
这位兵部尚书突然意识到，御史台的消息来得太巧了——就像有人特意把刀柄塞进皇帝手里。
李世民目光转向那御史，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回陛下，前些日御史台内一御史自河北道归来，听闻魏洲境内大军频繁夜间调动，臣等不敢怠慢，特此通禀，请陛下核查。”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李勣：“懋功，此事兵部需派人前去核查。若所奏属实，军中主将从重惩处。”
大军调动，尤其是夜间，这在大唐除了造反和战事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在这个时节，频繁出现大军调动，这绝不寻常。
而且，难道仅仅魏洲一处如此吗？
待朝会散去，李泰袍服下的里衣已被冷汗浸透。
他盯着金砖上太子跪出的汗渍，仿佛看见自己王府暗室里的契丹人尸体。
鱼符丢失那夜的噩梦成真了，现在他必须让这把火彻底烧穿东宫。
这件事影响极大，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念及此，李泰心下一横，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众人离开大殿，李勣则随着李世民向殿后走去。
两仪殿内，李勣率先开口，“陛下，魏洲大军异动是臣失察！”
李世民摆了摆手，“还不确定的事，不必自责，就算异动，那也不是你的问题。”
说罢，他缓缓坐上龙椅，双眼微眯：“朕只是好奇，为何仅魏洲的消息传至京城，难道其他州府就未发觉异常？还是整个河北道……”
李勣脸色陡然一变，连忙说道：“请陛下放心，若真有变故，老臣定亲自率兵前去，任何宵小之辈休想掀起风浪。”
李世民微微一笑，“樊功，你多心了。”随即，他话锋一转，“对了，此事为何会由这个御史提出来呢？”
李勣一愣，方才他的思绪被李世民的话所牵引，此刻才反应过来。这个张帷安，他们怎会知道此事？
他绝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御史自河北道带回来的消息。
想到此，李勣心中一动，脸上露出笑意：“陛下，不如召申国公前来议事如何？”
李世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不多时，高士廉缓步走进两仪殿。见李世民和李勣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他神色从容地走到殿中，丝毫不带任何异色。
“老臣参见陛下。
“士廉，近来身体可好！”
“老臣年迈，身子大不如从前了。”
李世民缓缓走下台来到其身边，搀着他来到一旁的座位上。
他们这群老伙计私底下倒是没有那么明显的君臣架子。
“今日有件怪事，你帮朕参谋参谋。”说着，李世民便将御史汇报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若是大军异动，当文兵部尚书才是。”高士廉将问题抛给了一旁的李勣。
李勣却不吃这套，笑着说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个张帷安早些年是你的学生吧？”
“倒也算不上，只不过是指点过一二。”
李勣见他迟迟不说关键，随即开口，“你对此事当真不知？如今屋内就我们三人，你有什么，大可明说。”
高士廉摇了摇头，随后缓缓从袖口中拿出了那枚鱼符。
当高士廉颤巍巍掏出那鱼符时，李勣瞳孔骤缩。
李世民双眼微眯，鱼符代表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这鱼符出现在高士廉手中，这就说明，魏洲那面果然有问题。
只是，这么长时间，为什么长安城内，一点消息都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是朝中有人在插手，将消息都掩盖了。
“这个你是在哪里得来的？”
高士廉看着李勣：“你应该关心魏洲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而不是我是怎么知道的。”
李勣吃了个闭门羹，此事在他职责范围内，他也不好问责对方，只能转换语气：“老国公见谅，我也是心急，想要弄清原委。”
高士廉依旧摇头，“是我偶然所得，但想着如果我直接来说出此事，恐怕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转借他人之手先让你们知道。”
李勣也不再深究，既然他不想说，那自己也没办法追问，只好将目光转向李世民。
“陛下，此事臣定会查出真相！”
“樊功做事，朕一向放心。”
李勣看着李世民此刻的模样，知道他还有话要与高士廉说。
于是，他以事态紧急为由，先行告退。
当两仪殿内仅剩李世民和高士廉的时候，只见，李世民缓缓来到他身边，轻声问道，“朕没记错的话，你二儿子，当年就是在魏洲蒙冤的吧？”
高士廉袖袍中的双手一颤，险些将攥在手心的玉扳指掉落。
……
“魏王和高士廉都出手了，那么接下来，就看李泰和李承乾谁先自乱阵脚了！”
李治说完，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让李恪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任谁也想不到，这搅动长安风云的人物，竟会是晋王府内，这十五岁的孩童。
“雉奴，太子这面恐怕不会受什么影响，毕竟父皇也仅是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
李治摇了摇头，笑道，“兄长，你是不是忘了，那日在东宫中那些右卫率异常的举动了？”
“异常的举动？”李恪皱眉沉思，忽然眼前一亮，看向李治，“你是说，那日东宫内一片混乱，纥干承基口中竟然还有淬毒刀片那事？”
“兄长果真大才，竟还没忘！”李治笑了笑继续说道，“你想啊，纥干承基被李承乾弄成了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口中还会有淬毒刀片，这分明就是有人暗中助他。”
李恪点了点头，“我就觉得那天的混乱有些说不上来的异常，如今想想，一切就都合理了。”随即，他看向李治，“那这么说，右卫率内是有李泰的人了！”
李治点了点头，“这两位咬的紧，互相有着对方的碟子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李泰会借此继续发难？”
“单凭几名卫士掀不起风浪，接下来就等李泰出招吧。”
说着，李治缓缓起身，望向天空那片孤零零的乌云，“我总感觉，长安，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