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胜，巧思
墨黎失态的惊呼引得围观之人皆是有些疑惑，唯独纳兰衡有些眉目。
“云中仙？好耳熟的名字，似乎。。。是那飞絮身法的最后一个境界？”
捋着胡子的动作骤然停下，纳兰衡的眼神之中涌上一抹震惊。
身法斗技的修习，皆需大量的时间来锤炼，至少，也是以年为单位。
云岚宗的飞絮身法相当出名，连加玛帝国皇室的守护者，那位已达斗皇巅峰之境的加刑天都是借阅学习过。
即便是这位加老，也是用了近十年的打磨方才练至最终的至臻之境——云中仙。
而此时台上的纳兰嫣然，满打满算，进入宗门也才五年，至于修习那身法斗技的时间，恐怕便更要短暂了。
正当纳兰衡与台上的墨黎心潮翻涌时，那半空之中缓缓后飘的纳兰嫣然却是忽然一滞，接着身形向前微倾，双足轻轻向后一蹬，随后犹如飞燕掠空一般向墨黎俯冲而去。
墨黎陡然回神，眉头却又是一蹙，纳兰嫣然的木剑已经脱手，她要如何进攻呢？
只是他已无暇多想，连忙运转斗气，操控另一道剑影横挡身前。
眼下他持剑的手已然缓过劲来，只要剑影挡下这一击，自己就可以用木剑击溃纳兰嫣然了。
然而，他却未能察觉，俯冲而来的少女双手皆隐于袖中，其上，斗气悄然凝聚。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场下众人屏息凝神，连纳兰衡也是不由紧握双手，他亦是想不到纳兰嫣然究竟要如何破局。
刹那间，剑影近在眼前！
纳兰嫣然右手猛然探出，呈爪状冲着剑影抓去，五指之上，竟有五缕淡青色的气旋，赫然便是云岚宗的玄阶中级斗技——千风罡。
好快的斗技凝聚！
墨黎心中一震，短短几息的时间，纳兰嫣然竟是在空中完成了玄阶斗技的凝聚，他自问远远不及。
“嘭——！”
气旋撕裂气流，五道风罡猛然撞上剑影，瞬间炸裂开来。
见斗技如愿抵消，墨黎也不迟疑，手腕翻转，剑身一挺，剑尖直奔纳兰嫣然左肩而去。
直到此刻，他才自认为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将剑尖引向肩膀而非要害，亦是他这个师兄表达对后辈怜惜的展现。
只可惜，纳兰嫣然的攻势并未就此停止——
只见她左手悄然伸出，并指如剑，一缕青色的斗气缠绕其上。
“叮！”
一声轻响，竟然精准点在剑脊七寸！
剑势骤偏！
剑柄传来的失控之感令墨黎大惊失色，眼看刺空，他连忙抬手挡在面门之前。
转瞬之间，纳兰嫣然便已然落至墨黎身前，她倒是无心调侃对方这难堪的防守姿势，而是在触地的瞬间，身形一屈，双手化作掌形，借双足蹬地之势自下而上对着墨黎的下颌顶去——
“咯嘣！”
清脆的牙齿碰撞之声瞬间自墨黎口中传出，随之而来的似乎还有一些破碎的声音。
他只觉得下巴传来一阵冲击，头颅被狠狠托起，令得他的牙关猛然合拢，眼前一黑，竟是一个后仰栽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一时间，会武阁内鸦雀无声。
纳兰嫣然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光洁的额头之上有几滴汗珠浮现，这一场切磋看似行云流水，由她单方面碾压，但实际上却远不如外人所见那般轻松。
飞絮，这个玄阶高级的身法斗技，确实是需要大量的时间锤炼。
奈何前世纳兰嫣然便已经锤炼了数十年，若论起对这个身法斗技的感悟，恐怕此时的云山都无法与她比拟。
只可惜三星斗者的气旋能容纳的斗气还是太少了，方才这般短暂的使用，便已经差点让她无法用出最后的千风罡了。
而这具年方十五的少女躯体，也实在过于羸弱了，那身法技巧也只能用出巅峰时的十之二三。
原本飞絮身法在到达云中仙这一境界时，是有追云逐月，飘然若仙之称的，甚至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借身法之妙悬浮于空中，自虚空借力，做出各种超乎常理的动作。
然而她方才却只能减缓自己下坠的速度，后续更是单单一个俯冲便消耗了大部分斗气。
至于斗技凝聚的速度，便与那飞絮一样，皆是她的前世经验使然。
哦，对了，还有那最后一记双掌托颌，也算是前世的战斗经验，倒不是非要让墨黎出丑，只是最后关头她的确没有什么斗气了，只能通过一些近战搏斗的技巧来击溃对方。
“呼。。。”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纳兰嫣然竟然觉得此刻有种说不出的清爽感，不知是方才那酣畅淋漓的近战搏斗释放了压力，还是单纯地看墨黎吃瘪让她心情愉悦。
抬手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发丝，纳兰嫣然的嘴角微微扬起，少女英姿飒爽的模样看得台下的青年族人无不是目光灼热，对那从未谋面的萧炎更是涌起了几分嫉妒。
“衡长老？”
少女轻柔的询问声把仍在怔神的纳兰衡拉回现实，他又看了眼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墨黎，喉咙滚了滚，在咽下一口唾沫后，才缓缓开口：“此场会武，纳兰嫣然胜。”
纳兰嫣然轻轻点头，随即又对纳兰衡微微躬身道：“劳烦衡长老处理一下后续了，若是墨黎师兄苏醒后问起，就说嫣然在与师兄的切磋中受益良多，又有些许顿悟，便不再打扰师兄，先行回房修炼了。”
受益良多？
单方面碾压有什么可受益的？
纳兰衡嘴角微微一抽，心中不禁暗自摇头，但他自然明白纳兰嫣然的意思，看向墨黎的眼神中忍不住带上几分同情，不过嘴上却不敢多言。
“小姐放心，您安心休养便是。”
随后他大手一挥，人群之中，几位在会武阁专门负责疗伤和应对意外的人员走上台来，将墨黎抬离了会武台。
没有理会周遭的目光，纳兰嫣然轻柔的拍打掉衣袖上的尘埃，接着又对纳兰衡行了一礼，这才走下了会武台，朝着自己的闺房行去。
。。。
。。。
。。。
纳兰家大院之外，一辆缓缓驶离的马车之上。
“妈的！这个贱女人！”
马车内，墨黎捂着下巴，口齿不清地咒骂着，脸色阴沉如水。
哪怕已经服用了止痛的丹药，他依旧能感受到口齿之间的刺痛感。
在纳兰嫣然的那一击托颌之下，他有三颗牙齿都被瞬间崩碎，而那冲击力之强，则令自己足足昏迷了两个时辰方才在纳兰家的客房中醒来。
等他硬着头皮询问纳兰嫣然的行踪之时，更是被告知对方在与他的切磋中有了感悟，所以回去闭关了这种简直是阴阳怪气一般的答复。
什么他妈的感悟，打木桩还能有感悟？把人打昏迷很爽的感悟是吧？！
虽然内心怒火中烧，但他却没法表现出来，硬是强忍着疼痛和愤怒挤出了一副笑脸，向纳兰家的管家道别之后才离开。
然而这股憋屈他却也无处释放，甚至没有心思去想怎么释放，原因很简单，这破事儿他根本就无人可说。
怎么？回家族，告诉自己的父亲和爷爷，说自己被纳兰嫣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牙都被打掉三颗？先不说有没有人会信，就算信了，也多半只会怪他大意。
至于宗门内？
五星斗者被三星斗者打到昏迷？
对手还是只有十五岁的纳兰嫣然？
这话若是传回去，那自己这内门弟子也没脸当了。
想到这里，墨黎的面色顿时有些阴晴不定。
好在围观的纳兰家族人大多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只要他不说，把已经被打碎的牙齿再‘咬碎咽下去’，这事儿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除非，纳兰嫣然回到宗门后自己说出来。
“。。。妈的。”
再次咒骂了一句之后，墨黎内心也开始忐忑了起来。。。
。。。
与此同时，纳兰嫣然的闺房之中。
灯火摇曳，少女正提笔在信纸之上缓缓书写着。
今日她能得胜，无非是凭借飞絮身法的境界，以及自己前世对于斗技的使用经验而已。
这些方法对于同在斗者之境的人或许管用，若是再高一点，便不得不动用灵魂之力了。
所以，抓紧时间修炼才是当务之急。
她已经决定好了，明日便返回宗门，届时请自己的师父云韵加大修炼强度。
至于自己的飞絮境界莫名其妙就从追影跨到了云中仙会不会引起他人、尤其是自己的师父云韵的怀疑？
就墨黎那个好面子的程度，会把这事儿传出去？
就算真传到宗门里了，自己也有所谓‘师祖故人’这个挡箭牌。
至于师祖云山嘛，反正是在闭关，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关，也就无人能求证了。
“呼。。。”
眼看着落款完毕，纳兰嫣然的嘴角不自觉的荡起一丝弧度。
虽然她给墨黎一顿好打，但这可不只是自己看他不顺眼，所图更多的，还是试探其底线。
墨黎虽然身为少族长，可对于墨家的人体改造，了解却并不一定足够，莫说是他的族长父亲，恐怕只有墨承才是对于这些勾当了解最多的人。
如此一来，不管是表现的太疏远，还是太亲近，都难以接触那最后的隐秘。
至于墨黎是否会因为这一场会武就对她反目？
可惜，主动权，并非在他手上。
纳兰嫣然将信封叠好，接着对着门外打了个响指。
“小姐。”
门外的女佣应声进入。
“将这两封信寄出，不得拖沓，记住，要选最贵的信鸽。”
接过信封，下意识的看向上面的地址，女佣不由得一愣：“可是小姐，你不是明天就要回宗门了吗？为什么还要专门寄信过去？”
纳兰嫣然轻笑不语，只是静静望着她。
意识到自己多嘴的女佣连忙躬身道歉，旋即拿着两个信封快步离开。
而那信封之上，一者收信人是萧炎，另一者，则是。。。
。。。
深夜。
云岚宗·宗门宿舍
“当当当”
“啧，大半夜的，哪个不长眼的？”正欲调息入定的墨黎眉头微皱，低声骂了句，随后跳下床不耐烦的将门打开。
“什么？有我的加急信件？”
墨黎眉头一皱，莫非是家族传来的？
旋即也不敢怠慢，接过信件，熄灭灯火后，方才小心翼翼的在月光下展开信封，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非是自己熟悉的字迹，而是含蓄娟秀的笔画——
师兄墨黎亲启
今日会武，嫣然本欲精进己身，却因久疏拳脚，身法浮躁，回想当时，师兄未曾尽展身手，分明是留有余力，意在提点，嫣然却未察深意，疏忽大意，失手打伤师兄，实在惶恐不安。
寄此书信，唯望师兄莫怪。
师妹纳兰嫣然顿首
。。
啊？
虽然落款略显粗糙，但从字迹来看，确实应该是纳兰嫣然亲笔书写。
墨黎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
这是干啥？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大意，纳兰嫣然才侥幸取胜？
可自己分明是全程防守，毫无余力进攻。
问题是如若纳兰嫣然真是游刃有余，那写这封信图什么呢？
讨好自己？一个云岚宗少宗主加帝国三大家族之一未来的少族长，有什么必要来讨好来他？
。。。那莫非，真的是来道歉的？
回想起切磋时，好像自己的这位小师妹确实说过，提醒他不要大意。
“师兄再放水，可就危险咯。”
只是为了美化回忆中的自己，墨黎下意识的将那句话中的冷嘲热讽之意，强行曲解成了师妹的好心提示之意。
再回过头来看向书信，此时的墨黎，一时之间，竟是遂了那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忘却了自己那被打碎的三颗牙，傻傻的乐呵了起来。
“诶，要不是我疏忽大意，倒也的确不会输给嫣然师妹，何况那么多斗技，我才用了一个，这也能说明的确是我放水了。”
当然，墨黎此刻却是忘了，当时的纳兰嫣然，也只使用了一个斗技。。。
。。。
黎明时分。
萧家·萧炎房间
“呼——”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萧炎从彻夜的修炼中苏醒过来，双目缓缓展开，随后眉头微挑，饶有兴趣的看向门口。
“薰儿，快进来吧，这会儿天冷。”
“吱呀~”
“萧炎哥哥的灵魂感知真敏感~”
推开房门，萧薰儿背着双手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这么早来？薰儿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萧炎哥哥了？”
望着萧炎那无奈的表情，萧薰儿嬉笑一声，也不再调侃他，从身后拿出个信封来。
“这是？”看向那与以往两位兄长所寄书信完全不同的粉色信封，萧炎疑惑道。
“不知道，先前看到有佣人停在萧炎哥哥的门口，似乎是犹豫是否要打扰你修炼，薰儿就要过来了~”
凑到萧炎身旁将信封递过，萧薰儿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好奇的立在一旁。
毕竟能用粉色信封寄信，还是加急信件的，怎么看，也不像是男性吧。
见无法吃这独食，萧炎索性便拆开了信封——
萧炎先生如晤~
自前日一别，已有数日未能相见。（其实也没多久啦）
今日正巧有一趣事，闲来无事，便分享给萧炎先生。
——之后的内容，便是纳兰嫣然将自己如何修理墨黎的过程绘声绘色的写了出来。
“这。。。”
看了一半，这信件的内容让两人相视皆是一笑，没想到纳兰嫣然才刚回到帝都，就遇上了这么一件事儿。
萧炎手指一搓，发现底下还有一张，于是便继续看去——
念及乌坦城与帝都之间路途遥远，短时间内难以相见，不免忧其冷暖，惧其疏忽。
至于修炼一事，嫣然知晓先生聪慧有余，毅性甚佳，多余之言不再赘述。
唯望先生节劳节欲，静心持恒。
文邹邹的说了一堆，怕你嫌烦，所以还是通俗些说吧~
吃饱穿暖，认真修炼，注意休息~
嫣然顿首
落款之上，还印了一个浅樱色的淡淡唇印。
“。。。萧炎哥哥，待会儿薰儿走了，你可不能偷偷对着那唇印亲上去哦。。。”
“不会不会，薰儿把我想成什么了。”
。。。
。。。
。。。
“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