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真正的考验
四个沙漏时后。
当露西将第五件魔化器官从退化龙裔身上摘下并装入保存液时，这场漫长的解剖实验终于宣告结束。
她褪下浸透血水的手套，摘下沉重的鸦喙面具，银发如瀑般垂落在白瓷般的颈侧。
“费尔南多巫师我已经完成了……您在吗？”
少女清越的嗓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激起细微回声，魔能永亮灯投下的阴影在秘银解剖台上微微晃动。
等待许久后，她试探性地提高声调：
“费尔南多……巫师？”
看来必须在这间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再枯坐六个沙漏时了。
露西百无聊赖地坐上高脚凳，炼金刀具在她纤长指间翻出冷冽的银光，饱满双腿随着思绪不自觉地轻晃。
可慢慢的，她的目光投向了解剖台上那具已经被分尸的退化龙裔，耳边再次回想起费尔南多巫师离开时说过的那句话。
「在这期间，实验室中的一切任凭你支配......」
费尔南多巫师只说解剖出五个器官标本就算合格，那尸体上剩下的魔化器官……
指尖骤然攥紧解剖刀，她能清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如果能多解剖一件标本，系统会给出多少学术点？
这个念头如同深渊魔物的低语，在理智的堤坝上撕开裂痕。
“费尔南多巫师，您真的不在吗？”
她第三次呼唤时，声线已带着压抑的颤抖。
周围安静的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跳下高脚凳，银发少女如同被磁石牵引般走向解剖台。
……
与此同时，巫师塔顶层的书房内，费尔南多正对着棱镜投射的画面皱眉。
他本已平复情绪准备返回，此刻却因画面中少女的举动重新坐回了靠背椅。
却见画面中那个留着银色长发的少女，满脸鸡贼的跳下以他身高定制的橡木高脚凳，又一次站到了秘银解剖台边。
她先是捏着下巴颇为正经的思索了一阵后，紧接着便将那具一人半高的退化龙裔反转过来，保持一个四脚朝天露出肚皮的姿势。
他花大价钱从炼金实验室购买的铭文解剖刀精准切入退化龙裔双腿间时，老巫师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将座椅扶手捏出裂痕。
他目睹少女以令人惊叹的技法剥离筋膜，十五分钟后，一杆泛着暗金光泽的“龙枪”被完整封存进标本瓶。
“魔能度数第六的器官……应该说不愧拥有龙族血统吗？”
露西对着几乎与自己等高的玻璃瓶喃喃自语，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
按照之前解剖器官的经验来看，器官标本魔脉构造成巫术模型后大概率与其原本的功效有关，如果解剖“龙枪”构造出的模型肯定有那方面的功效。
如果自己还是男儿身倒也不是不行，但眼下却是太监开会——无稽之谈。
“嗯，这东西还是留给费尔南多巫师吧。”
念叨了一句，露西便将货架上的龙心脏给取了下来。
这枚还在跳动的鲜红脏器在八件魔化器官中的魔能度数排在第三，不算高也不算低。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暗红器官的刹那，少女的动作突然凝滞。
她怔怔望着刀面映出的湛蓝色瞳孔，最终将刀具仔细擦拭归位。
就在她把最后一把解剖刀擦拭干净放回工具箱时。
“为什么最后突然放弃了？”
苍老嗓音突兀响起：“这可是一枚3级生物的心脏，你只需要切下薄薄的一片，其中蕴涵的魔脉构造成巫术模型足够你用到高级学徒。”
露西一愣，费尔南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费尔南多巫师，我对刚才的行为道歉，我确实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但这具尸体属于您。”
说完，露西右手扶胸身体侧倾行了一个巫师礼。
她确实有想过投机取巧，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疯狂。
所以，最后一刻她选择了悬崖勒马，并诚挚的向费尔南多巫师道歉。
现在回想起来，费尔南多最后的那一句话显然拥有着某种魔力，能够将人的欲望放大，甚至差点忘了这些东西属于一位伟大巫师。
费尔南多巫师略显枯燥的手指划过货架上摆放的六个器官保存瓶，在途经“龙枪”时嘴角微微抽搐。
“三百年来你并非第一个踏足这间实验室的学徒，在你之前还有另一个天赋异禀的巫师学徒也站在相同的位置通过了我给他设下的考验，只是他后来为了一件次神级的器官标本背叛了我。”
费尔南多的声音像冰棱划过秘银表面。
露西的咽喉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冷汗浸透了巫师袍的后背。
这是属于一位伟大巫师自然发散出的威压，是低位生命体对高位生命体发自本源的畏惧。
费尔南多屈指轻叩龙心脏的玻璃壁，那颗暗红器官亦如露西般收缩震颤。
“如果你刚才真的切开这枚龙心脏，那这间实验室里的抗污染法阵就会立刻停止，你感受不到丝毫的痛苦，来自高位魔化兽的污染值会瞬间将你污染成一具人形魔化兽。”
一旁的露西下意识咽了咽唾沫，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的就快要冒烟了。
“追求知识是每一位学者的本能，但学会控制本能才是巫师最重要的天赋。”
“在这一点上你做的还不够优秀但也勉强合格了。”
说到这里，实验室中的威压瞬间消散。
露西宛如重新回到水中的鱼儿一般大口喘气。
她敢确定，费尔南多巫师的话如果再说长一些，她就会因为缺氧而死。
“露西·费利西亚。”
听到费尔南多巫师如此郑重的呼喊自己的全名，意识到什么的露西强忍身体的不适挺起丰满的胸脯。
“你可愿意成为我费尔南多中级巫师的弟子？”
“是的，尊敬的费尔南多巫师，露西·费利西亚愿意跟随您学习。”
这个世界的跪拜礼只用于奴隶，所以露西再次鞠躬行了巫师礼。
“你还在叫我费尔南多巫师？”
露西一愣，随即轻声道：
“费尔南多老师。”
“嗯。”
在露西看不到的角度，费尔南多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我猜测你应该拥有着某种能够透视躯体的本质的特殊能力……不必这么紧张。”
感受到露西突然紧绷的身体，费尔南多安慰道：“我既然已经收你为弟子便不会将你放上解剖台，但绝对不要在其他巫师面前展露你的天赋。”
“巫师之路会遇到许多恐惧与诱惑，你要记住，知识为舟渡超凡之海，欲望成雾遮理智之光。”
“我将以灵魂铭刻此训。”
露西抚胸立誓。
费尔南多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也不自觉的放缓了下来。
一位巫师的寿命超过五百年，但费尔南多前三百年为了进阶中级巫师抛弃了一切。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唯一的弟子也在一百年前背叛了他。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与人亲近，但当银发少女口中喊出“老师”两个字时，这位孤单了三百年老人的心还是不自觉的触动了一下。
尽管只有一瞬间，却让费尔南多重新意识到，自己除了是一位追求伟大与永恒的巫师外，还是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