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炁锁青铜
林砚在檀香中苏醒时，最先感知到的是舌尖残留的腥甜。暗青色血管状的纹路在天花板上蔓延，仔细看才发现是某种活体藤蔓。他试图起身，却发现右手被铐在雕满符咒的青铜床架上，而本该在胸口的“炁“字印记，此刻正悬浮在离皮肤三寸的空中缓缓旋转。
“别乱动，『命锁』正在重构你的灵脉。“清冷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机械齿轮咬合的声响中，轮椅载着少女滑入视线——她左半边身体包裹着暗银色金属外壳，裸露的右眼瞳孔里浮动着不断重组的几何图形。
林砚认出了她旗袍上的金线云纹：“天工府的人？“
“苏九黎，现任『天工十三席』末位。“少女操纵机械臂弹出一枚玉简，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林砚的身体数据。当画面放大至心脏部位时，他看见自己胸腔内盘踞着半截青铜树枝，血管正与树根状的金属丝交织生长。
“你父亲当年截断的『建木』残枝，现在成了你的心脏支架。“苏九黎的机械手指划过投影，十二道锁链虚影突然在数据流中浮现：“更麻烦的是，归墟教派用你的血启动了『十二元辰锁』，现在至少有五方势力在争夺你这把活钥匙。“
屏风轰然倒塌，白决的唐刀架在苏九黎颈侧，刀身上的符文明灭不定：“天工府的刽子手也配提林守渊的名字？“他左眼的咒文已蔓延至脖颈，“二十年前你们剥离命格的实验，害死了多少——“
“包括我母亲。“苏九黎的机械臂突然变形为链刃抵住白决后心，瞳孔中的几何图形缩成尖锐的多边形：“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到接任十三席？因为我是唯一从『婴匣』里爬出来的实验体。“
剑拔弩张的空气中，林砚掌心的“炁“字突然爆发出强光。青铜床架上的符咒如活蛇般游走，整座房间开始扭曲虚化。在空间彻底崩塌的瞬间，他看见苏九黎的机械外壳缝隙中渗出蓝血，而白决的刀尖正微微颤抖。
白决的刀锋在苏九黎脖颈压出血线时，整个空间突然被染成诡异的青蓝色。林砚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分裂成十二个不同形态的人形，每个影子胸口都延伸出锁链状的虚影，穿透墙壁消失在不同方向。
“十二元辰锁的因果线...“苏九黎的机械眼突然射出红光，在林砚影子上扫描出细密的金色丝线，“原来归墟教派用你的命格做了锚点，这些锁链尽头都连着——“
话音未落，东侧墙壁轰然炸裂。裹挟着腥风的青铜锁链破空而入，末端拴着的竟是一具刻满符文的金丝楠木棺。棺材盖板缓缓滑开，露出里面与林砚面容七分相似的古代装束男子，只是他的左半张脸已经青铜化，眼窝里嵌着转动的八卦罗盘。
“林守渊？“白决的刀尖第一次出现颤动。
棺中男子喉结处的齿轮突然转动，发出金石相击的嗓音：“甲子年七月初七，收容物『建木-丙寅』出现异常增殖...“他的青铜手掌穿透棺椁抓向林砚，掌纹竟是活着的蚯蚓状符文。
苏九黎的链刃绞住青铜手臂，金属摩擦溅起蓝绿色火花：“这是天工府第一代偃甲！他们用你父亲的记忆拓本做了驱动核心！“
林砚感觉心脏处的青铜树枝突然暴长，尖锐的枝杈刺破胸口皮肤。当他的血滴在青铜床架的符咒上时，那些铭文突然活过来般游向伤口，在皮肤表面编织出锁子甲般的防护层。悬浮的“炁“字印记骤然收缩，化作流光没入他左眼。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透明。
他看见白决体内流动的紫色能量在心脏位置形成漩涡，苏九黎机械外壳下跳动着三枚重叠的齿轮心脏，而棺中偃甲的能量源竟是缠绕在自己影子上的某条锁链。最可怕的是天花板——那些藤蔓根本不是植物，而是无数青铜化的婴儿脐带，末端连接着正在降维塌缩的星空。
“小心头顶！“林砚的警告与爆炸声同时响起。藤蔓中坠下九个陶瓮，瓮口爬出半人半蛇的怪物。它们的鳞片间隙渗出黑色黏液，落地即腐蚀出冒着青烟的坑洞。
白决旋身斩断三条袭来的蛇尾，唐刀上的符文亮如熔岩：“是归墟的『九婴使徒』！它们的毒液能污染灵脉！“
苏九黎的轮椅展开成莲花状防护罩，机械臂弹出两柄刻着河图的短铳：“带他进建木空间！这些怪物在现实界的投影是杀不死的！“
林砚刚要开口，心脏处的青铜枝突然刺入地面。整个房间的地砖如拼图般翻转重组，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青铜树洞。无数萤火虫般的金色光点从树洞涌出，在他眼前拼凑出父亲的身影虚影。
“阿砚，看破『炁』的流向...“虚影抬手点在他眉心，无数信息流瞬间灌入意识。林砚突然理解了自己眼中所见——那些流动的能量线条，正是构成世界的「命理之弦」。
九婴使徒的毒液箭雨袭来时，林砚本能地伸手拨动眼前一根青色命弦。空间如同被折叠的纸张，毒液全部没入突然出现的青铜门扉。门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接着是使徒们凄厉的哀嚎。
“你竟然能操控『门』！“苏九黎的机械眼数据流暴增，“这可是守夜人历代执剑人才能...“
白决突然咳出黑血，他左眼的咒文已经爬上脸颊：“没时间了！阴宅置换完成度超过60%，这栋建筑马上就要完全坠入墟界！“
棺中偃甲在此刻完全挣断锁链，它的青铜左臂分解重组成一柄刻着二十八宿的巨弓。当弓弦拉满时，林砚看到自己胸口的青铜树枝自动延伸成箭矢，不受控制地搭上弓身。
“快斩断连接！“苏九黎甩出链刃缠住箭矢，“它在利用建木共鸣控制你！“
林砚的左眼突然灼痛难忍，「炁」字印记在虹膜上浮现。透过这双能看穿命理的眼睛，他发现自己与偃甲之间连着七根因果线，其中三根末端竟系在苏九黎和白决的心脏位置。
“都别动！“他咬牙抓住最粗的那根金色丝线，“这具偃甲在用我们的羁绊当弓弦！“
弓如满月时，整栋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砚在千钧一发之际扯动那根连着自己的因果线——本该射向他的青铜箭突然调转方向，贯穿了从天而降的巨型蛇首。
被刺穿的蛇首化作黑雾消散，其余八个使徒同时发出尖啸。林砚趁机抓住苏九黎和白决的手腕，纵身跃入建木树洞。下坠过程中，他看到无数记忆碎片从洞壁掠过：父亲在星夜下绘制符咒，苏九黎在玻璃器皿中沉浮，白决跪在满地守夜人尸体中仰天嘶吼...
落地时，他们站在一棵倒悬的青铜巨树之下。树根刺入漂浮的城池废墟，枝干上挂满写有生辰八字的木牌。林砚发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最粗的枝条上，而系牌的红绳正逐渐变成血管般的暗红色。
“欢迎来到真正的建木之墟。“白决擦去嘴角血迹，唐刀指向城池废墟，“二十年前，你父亲就是在这里...“
剧烈的震动打断了话语。倒悬城池中升起十二道青铜柱，每根柱体都捆缚着与林砚面容相似的人形。当他们同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时，林砚感觉心脏处的树枝开始生根发芽。
苏九黎突然撕开机械左臂的外壳，露出内部精密运转的浑天仪核心：“用这个！它能暂时封印建木共鸣！“她扯断三根连接核心的蓝血导管，将冒着电弧的装置抛给林砚。
就在林砚接住浑天仪的瞬间，所有青铜柱上的“他“齐声开口：「时辰已至，万炁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