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楼吊堂I药引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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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走到一半,王瓛出言提醒道,“主人,奴婢又从孩子们那儿获得了一些新线索,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共同点,生怕是自己过度臆测,还望您雅正?”

“文邹邹的,不像你了。”

“首先,有个孩子查到,司徒滷的亡妻祖先在明末也出现在河北沧州仓县,和其余五人同时入籍,并居住在同一个村庄,肯定是相熟的,还有个有趣的地方,这五人住所的位置很讲究,就住在魏忠贤故居的五个方位,东西南北中,一个不落,而占据着魏忠贤故居最中央的人叫宋刈龢,他有个后人叫宋仧,是宋爱理的父亲,月儿的外公,而司徒滷的亡妻叫宋奭,和宋仧是堂姐弟关系,不过,两家不算亲近,宋爱理或许都忘了这层关系。”

“沧州就是共同点?”

“是啊,难道您不觉得,这案子就是以明末锦衣卫后人为首的反清复明前的试水之作?”

曹玲玲连连摇头,忽而一阵无语。你这逻辑不通啊,不杀敌还则罢了,反而先弄死自己,献祭么,也没这个献法,接下来,是止不住的失望,都跟了我多年,仍跟不上节奏,合着都白教了。

刚才无意间想到了“献祭”一词,仿佛触动了内心的某块柔软,似乎要召唤某个妖兽,需要进行特殊的献祭,但已记不清是何妖兽,又为何这般作为。

这样一想,一切都合理了。

“瓛儿,你可记得,召唤类妖兽中哪些需要人祭?”

“犼、窫窳、九婴、姑获鸟、九尾狐…,”王瓛眉头一皱,数落道,“人祭和人祭也有区别,他们只是平凡人,全都祭了,也召唤不了凶兽。人分三六九等,凶兽亦然。上古凶兽都各有特殊的献祭通道。”

“魏忠贤会接触不到?”

王瓛一窒,同时也陷入迷茫,九千岁什么资源得不到,有如此大的巨力,如何隐忍不用,但马上又释然,召唤不难,又有几人能驾驭,凶兽哪个不是烈马,岂是那般容易驯服?

“明末距今多久?”

“快三百年。”

“老百姓只要饿不死,就不会造反,”曹玲玲假作愠怒,“上位者并非不懂,正因为知道,才肆无忌惮,拿人当牛马使唤。”

“您这是何意?”

“大清与大明无甚区别,无非换个主子,对底层人民并无吸引力。再者,反清复明的基础早没了。商人重利,倘不是泼天富贵,断不会行人祭之事。”

“一定是图利益?”王瓛缓缓开口言道,“西人而今虎视眈眈,图谋瓜分华夏,任何肮脏手段皆层出不穷,革新科技已失了先机,召唤凶兽自保亦无不可。”

“抵抗西人,倒是个方向,”曹玲玲都不禁沉思起来,西人蔫坏,畏威而不怀德,与扶桑无异,皆为祸害,“朙帮以芈虪为首,若真是以人祭召唤凶兽,芈虪作为主导,不死也能理解。可,她真召唤出了吗?”

“目前仍未发现凶兽踪迹。”

“有没有这个可能,西人获悉朙帮要与他们搞对抗,反将一军,搞死了他们的主力,而朙帮一开始的目标实际正是西人。”

“乍听是那么回事,可主人不奇怪,他们几家的后人各个都不似知情人,倘若知情,哪里会这般淡定,直接跑路才是,可你再瞅瞅,连丧事都处理地井井有条,丝毫不乱,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王瓛顺势下结论,“或许他们是真的一无所知。”

“涂山囖可是知道一些事的。”

“对了主人,根据小队掌握的情报,最近全华夏的庙宇、道观等建筑之中都出现了一批鬼祟之徒,很可能是在打妖兽的主意,那些地方无一例外都有乾隆御碑亭,我已差人去监视,不日就会有结果。”

“莫打草惊蛇,如若还是过去华夏人左手倒右手的游戏,王朝更替都无妨,最怕变成西人的替身,成为不亡国的奴隶。”

“主人,说句不中听的,大清子民做他国奴隶都比做大清子民要好,鞑靼压根不拿汉人当人,利用汉人统治汉人倒是玩得贼溜,若不是鞑靼人太少,而汉人又多,只怕汉人未必不会被灭族。”

提及此,曹玲玲越发觉得需要給王瓛上上课,矫正思想,“自己人尚做不到公平公正,外邦更加不会拿汉人当人。一万年都改变不了。”

“何不联合起来做掉西人?”

“那也要有这个实力,华夏人圣母惯了,吃再多闷亏都还想做个仁人,可仁人死得永远是最快的。”

王瓛心中喟叹可惜,若早些锁死科技,做到滴水不漏,叫西人一直停留在农耕文明,假以时日,打翻西方,指日可待。

“往后怕是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确实是,”曹玲玲也不无遗憾地挑眉道,“三分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西人绝不会放弃赶超,更不会放弃让华夏亡国灭种的机会,”王瓛义愤填膺道,“要我说,就应该先下手为强。”

“打住!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这宇宙中时间、空间都是不存在的,时间的流逝速度也因人而异,一切的美好与不好皆是大脑的幻觉,而它终将迎来属于它的结局。”

王瓛仍不满意,“那又怎样,知道结局,我也要计较过程。”

“你就不怕烛龙一族的先人出来骂你,”曹玲玲内心吐槽,好歹也是钟山之神的后裔,看起来怎地又怂又爱生气,逆转时空又不难,“说点别的,只怕万寿寺往后容不下珡儿了吧?”

“屁大点事都斤斤计较,这群秃驴过于世俗,”王瓛忍不住预言道,“往后不节制宗教,宗教必变成祸国殃民的工具。钱没了,可以挣,思想坏了,上哪换?”

曹玲玲几欲作答,被王瓛抢答,“主子,我不理解这宇宙,结局无疑是毁灭,又无缘无故造万物出来,来受罪么?”

“你问我啊?”

“是啊。”

“你不问盘古,问我作甚?”曹玲玲有点想打人,我读书多,不意味着要背锅。

二人离吊堂越发近了,恍惚间竟听见里间传来孩童们的嬉笑声,引得曹玲玲偏过头去询问,“你喊他们来的?”

“哪家正经孩子往吊堂跑,许是月儿带来的,我怕她无聊,准予她带朋友回家,咋了,你看不惯稚童的粗俗、粗鄙,还是听不得欢声笑语?”

“瓛儿,你是越发没规矩了,问问而已,你忘了,对吊堂怀有险恶用心的大有人在,不得不防。”

王瓛不禁扼腕。

“是我孟浪了。”

人才刚走到门口,王瓛就开始呼唤“月儿”,而檀月儿听见熟悉的声音,也“叮铃铃”地跑出,她这一跑动静可不小,干妈曹玲玲生怕亏待了女儿,更怕女儿丢失,不仅手腕、脚踝都戴着老虎头铃铛,脖子上更系着一串羊脂白玉的佛珠,图个吉利。

跟在她身后的共三个虎头虎脑的同龄人,经过介绍,方知皆是往日的好友,更是王瓛手底下的员工,四人方才在玩华容道、七巧板。

“你就是狗剩?”这个男孩与众不同,他一点也不杵,也难怪敢倒卖药引,经常混迹于市井,自带一股匪气,听王瓛讲,他做事干练,是个得力干将,“好好做,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能有什么好处?”狗剩直视曹玲玲,神情放松,双手置于身后,他瘦的跟麻杆似的,没多少肉,都见了骨,皮肤松弛、黝黑,想来应是到处讨生活留下的痕迹,引得曹玲玲多看了他两眼。

“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給出相应的价值。”

“我信你!”狗剩对自己有信心,一脸地真诚,“你对月儿真的很好。”

王瓛躲在一旁偷偷观望,这孩子饱受人世摧残,假作小大人模样,叫人心疼。

“你和月儿对床风雨,连我都感动了。”

“往后能不能经常来吊堂?”狗剩怎么看都不像有坏心思的孩子,可曹玲玲还是忍不住一窒,盯着他的脸看,他脸色蜡黄,看不到一点血色,“我不是来偷东西,是想看看朋友。”

“允了,”曹玲玲移动清冷的眸子,侧过头对准王瓛,“今后要让他们吃饱穿暖,替吊堂办事,看上去像游民,丢的是咱吊堂的脸。”

王瓛跟了她多年,又怎会不懂,立刻保证道,“择日,我带他们去采买些衣被,一定挑最保暖的。”

挑最保暖的就够了,不必挑贵的。升米恩斗米仇,谁人不晓?

檀月儿听后,比其他人还激动,一个劲地道谢。

“你谢什么,我没别的意思,是为自己的面子,我才不在乎你们这些穷酸之人。”

几人听后,皆不生气,脸上庄重,内心狂喜。

正在此时,王珡从楼上打着哈欠就出来了,她一脸菜色,显然这几天“吃斋念佛”没得到营养,她不是很开心,见二人才开口道,“刚刚嬴灈差人来传话,老太后请主人仪瀛堂一叙,不知所谓何事。”

“我说嬴灈这家伙,走的时候不见人,竟是回了嬴家,”恍悟后,曹玲玲也不再多想,拍了拍瘪瘪的肚皮,“搞点吃的回来,哀家饿了。”

王瓛出门整了十几屉包子,啥馅料的都有,曹玲玲简单对付了一屉,怕拍屁股起身赶往“仪瀛堂”。

一摇三晃地,就到了“仪瀛堂”,见到了门口的大石狮子。

门口只有嬴灈一个人,这个细节很重要,看来老太后有重要的事对自己说。

“曹娘子,又见面了,”嬴灈彬彬有礼地鞠躬,“家母说,您不喜繁文缛节便罢了,叫我直接带您去房间,她有话想对您说。”

“我只是一个平凡女子,芈老夫人尽管随时传唤,不必拘礼,”言毕,煞有介事地望着嬴灈,若有所思地问道,“关于嬴氹,您不想说点什么?”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之事,倘事实如此,在下听天由命。”

“嬴家主大义灭亲,必然成为当代佳话,”曹玲玲一抬脚就走了进去,边走边问,“不知老夫人唤曹某人何事,玲受宠若惊,吊堂虽小,也并非无事可做。为着芈老夫人患肺结核,玲走访过,想不出再跑一趟的理由。嬴家主可否替奴家解惑?”

“恕在下资质愚钝,家母不提前告知,小的也猜不着,”嬴灈的回答滴水不漏,不愧是久经商场的老将,套不出一句实话,“您进去便是,但家母年岁已大,语焉不详,还望海涵。日后必当重谢。”

“嬴家主客气,玲不是那不通礼数之人,”曹玲玲越走越近,眼瞅着快到房门口,突然转身,吓了嬴灈一跳,“您儿子说了,家主之位,他不会再争了,只想早些出来,过快活日子。”

“和我说这些干甚,小的又不是顺天府的官爷,更没打算买通官府、私襄贿赂,”嬴灈顾不得客气,作无辜状,“家母也说过,她不会干涉。”

“如此甚好,”曹玲玲略带歉意地回道,“是我小人了,嬴家都是君子。”

曹玲玲正欲进屋,身后的嬴灈孝心顿起,“家母身子抱恙,您的药确实见效,也无法长期交谈,望您适可而止。”

嬴灈此言,竟有敲打之意,曹玲玲不惧,也不回怼,大象从不在乎蝼蚁怎么想,她欣欣然踏进门,迎面即是精神矍铄的芈虪,半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品着乌龙茶,也不看人,指着另一方冒热气的茶杯示意对方坐下。

“芈小姐客气。”

“曹娘子真乃神医也,”芈虪面上不带一点表情,生愣愣地问道,“打开天窗,咱说亮话。氹儿已找人給我报信,你都猜到了。但我并不惊讶,吊堂主人本该如此。”

“这么看得起,倒叫奴家生出骄傲,以后最好别这样,我只是个凡人。”

“既然您都怀疑我了,又何必继续假惺惺的,不过,请您原谅,不管您怀疑什么,我都不会承认。嬴家不是我一个人的,”芈虪神情透着坚定,仿佛一匹饿极的豺狼,“我可以向您承诺,朙帮不会造反,请您别查了,这个理由,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