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灵瓷针
奶奶有个祖传手艺,就是专门给破旧的瓷器进行修补。正是靠着这一门手艺,才让家里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
相传瓷器若有破损,其灵气便散,无法再展现原本的精美,如要恢复如初,必须要通过补瓷才能进行修复
“于是就有了补瓷人这一行当。
我的奶奶就是当地唯一的补瓷人,她补过的瓷器不计其数。
每一件送来的破旧瓷器,奶奶都会先仔细端详一番,就像医生在给病人诊断病情。
她用长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瓷器上的裂痕,嘴里还时不时地念叨着什么。
奶奶凭借这手艺声名远扬,奶奶由于年纪大了,也不知这手艺是否会失传。
村里人想学这门手艺的,数不胜数,却都入不了奶奶的眼。
奶奶整日心事重重的,期待能寻到一个天命之人,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可奈何几经寻找,却始终无果。
就在奶奶快放弃之时,我出生了。
我出生时竟抱着一块残缺的瓷片。这可把家里人都惊到了,谁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当奶奶走进来,发现这块瓷片,仔细端详一番过后。
这这这……
这是灵瓷针啊!
奶奶顿时喜不自禁,直说这娃瓷灵,老天赐娃乃天生的补瓷料,往后定是吃这碗饭的。
奶奶把我抱入怀中,一眼便说我此后必不简单。
从此,我总跟在奶奶身旁,瞧着她为各种残损瓷器修复如初,可奶奶从不许我触碰瓷器。
我也甚是苦恼,只想尽早学会补瓷。
但是她说补瓷人入行前需先净心,犹如神像开光一般。
说我我年纪尚小,未到那个时候,不得触碰瓷器。
我也很听奶奶的话,她说不能触碰,我便没有触碰这些瓷器,只觉得奶奶好厉害,一些破碎很严重的瓷器,奶奶也能补得完好如初。
至于我的父母,自我出生后便杳无音信,奶奶从不提及他们的去向,原本日子还算平静,直到我七岁那年,奶奶外出归来,竟是被人用担架抬回,还伤了一只耳朵。
送她回来的人丢下一些财物便匆匆离开。
我见奶奶受伤,心里很是难过,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奶奶是为何受伤。
于是我跑去问奶奶缘由,她却闭口不言。
我在奶奶的床前,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流,奶奶见我哭的伤心,对我怒斥道:“你要当个男子汉,哭什么哭!
别哭了!
我见奶奶不愿告诉与我,我便没有再多问。
为传承奶奶的手艺,也为让家里有生计,我偷偷弄坏家中旧瓷,照着那本补瓷秘籍尝试修补。
被奶奶发现后,她气得昏厥过去,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未净心先补瓷,天赐娃也要遭难呀,往后必定多灾多难,若想活命,只能提早研习补瓷,将手艺练至精通。
等奶奶醒来那天之后,她出了趟远门,再回来时,手指少了两根。
我心疼地问她又遭遇了何事,奶奶性子执拗,不肯吐露半字,当晚只说了两个字“碎瓷”,接着伸着断指指向柜子。
这一回你碎瓷,你来补,奶奶给你打下手。我当时年仅七岁,就要修补珍贵瓷器,这可把我吓得不轻。
但我心里明白,奶奶是付出两根手指的代价,才为我换来这次机会。
所以我格外珍惜这次机会,心想只要自己学会,便可以替奶奶分担。
临到修补时,奶奶嘱咐道,这次的瓷器是不慎摔碎的,让我做好准备。我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口应下。
到了主家,奶奶递给我一根陈旧的瓷针,说这是我出生便握在手中的,叫灵瓷针,日后定要保管妥当。
还有补瓷时,莫要言语,切不可坏了规矩。
进入屋内,看到满地碎片的瓷器,我心里直发怵,以往只用过普通瓷器练习,这是头回直面珍贵瓷器。奶奶取来三炷香,点燃示意我动手。
我手发颤,刚碰到瓷器,一股冰凉且粗糙的触感传来,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喊出奶奶,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竟破了补瓷的规矩。
奶奶一脚将我踹倒,又拿来三炷香,我慌乱接过,赶忙点燃朝着瓷器磕头,心中默念,莫怪莫怪。完事后,奶奶将我拉起,让我继续补瓷。
我深吸口气,闭眼伸手。可这时,瓷器突然晃动,残破的一角碰到我的手,我吓得浑身颤抖,求助地看向奶奶。
奶奶拿出一碗糯米撒在桌上,说道,我孙儿好心为你补全,让你恢复如初,你莫要刁难,若我们不管,看谁还能帮你。
可那瓷器仿佛未闻,依旧晃动不停。奶奶怒了,将我推开,说道,宝儿,好好学着,日后有用。
说完,奶奶抄起糯米,朝瓷器撒去,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从兜里掏出一根细小的瓷针,强行修补,因缺了两根手指,才补到一半,额头已满是汗珠。
看见奶奶这次补瓷如此的费力。
我知晓奶奶怕是撑不住了,赶忙凑上前说,奶奶,我来。
奶奶让开位置,我学着她的样子开始修补。有奶奶把控,瓷器安稳许多。
可快补完时,我头脑一昏,倒地不起。
再次醒来,已回到家中。我问奶奶为何会昏,奶奶说补瓷人表面用工具,实则用的是自身的心力,我初次出手,心力不足,昏厥正常。奶奶叹了口气,说我往后只是半个补瓷人。
家里有我偶尔接活,日子如旧,直至临近新年的前夜,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前。
下来两人,其中一位是隔壁村的赵大爷,上次奶奶便是随他出门,回来伤了耳朵,另一位是大腹便便的西装男,看似富贵,眼神却透着狡黠。
赵大爷刚进院子,瞧见我手中的瓷针,啧啧称奇道,灵瓷针,老陈家补瓷这一脉断不了啊,这次的活能成不?
西装男好奇凑来,这小娃娃是陈家补瓷人?
赵大爷点头,老陈家补瓷手艺一绝,你看这针叫灵瓷针,有这针的人天生就是补瓷的料,啥瓷器都能补好。西装男眼睛一亮。
我见他们古怪,忙将瓷针收起喊道,奶奶,赵大爷来了。屋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奶奶拎着扫帚冲出来,对赵大爷怒喝,滚出去,这儿不欢迎你。
赵大爷赔笑道,老陈,有笔大买卖,咱俩平分,能有八千。奶奶脸上闪过犹豫,那个年代,八千可不是小数。
赵大爷见状笑了,老陈,咱俩都老了,得为小辈谋点财,不然孩子咋活?
我虽年幼,却觉他不怀好意。我怒瞪他们说,我们家不要你的臭钱,滚。奶奶听了我的话,回过神来,再次扬起扫帚说,我孙儿说了,你们赶紧走。
赵大爷不甘心,伸手戳了戳西装男,那行,咱不讨没趣。
西装男猛地冲上前,将奶奶撞倒,揪起我的衣领,掏出小刀抵住我的脖子,老陈,这活你得接,不然……我吓得大哭,奶奶,奶奶。奶奶心疼地看着我,长叹一声,我接。
那年,奶奶身体本就不好,再接这活怕是命不久矣。我挣扎着想踹西装男,他抬手要扇我。这时奶奶伸出断指的手,我手残了,补瓷靠孙儿,你若伤了他,这瓷器补不好可别怪我们。
西装男收了手,笑说,行,行。我和奶奶被他们强行带上车。
不知过了多久,车在城郊一座废弃工厂停下,西装男将我们带到一间厂房,神色惶恐说,就在里面,看你的了。
奶奶眉头紧皱,刚要开口,西装男已将门打开,一股刺鼻的霉味涌出,屋内摆着一件碎得不成样子的瓷器,从残留的部分勉强能看出其曾经的精美。
这时,奶奶说,你们两个也得帮忙,不然补不好。西装男脸色一变,你耍我?
这屋子邪气重,一个小孩一个老太太哪镇得住,得阳气重的人帮忙。奶奶拍拍我的肩,乖孙儿,像平常那样就行,别害怕。
我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因为我觉得这次可能完成不了。
奶奶又对他们说,过来把瓷器碎片归拢,不然没法补。西装男虽不情愿,还是照做。
他忙活半天,吐了好几次,碎片总算归拢整齐。奶奶喊我,孙儿,点香,拜瓷灵,念补瓷咒。
我点头,取出三根香点燃,先拜后将香插入米缸。
接着蒙上眼,手持铜铃,用怪异腔调念起补瓷咒。一切准备就绪,我深吸口气,掏出灵瓷针,开始修补。瓷器冰冷且锋利的触感传来,我浑身发冷。
补瓷一旦开始,无法回头,要么补好,要么付出代价。多年后我才知晓,奶奶的耳朵和手指便是因这规矩失去的。
补到一半,我发现这瓷器内部似乎有古怪,本该光滑的内壁坑洼不平。
我看向奶奶,她未言语,我便不再多想。补了两个时辰,我强撑着准备收尾,上香。此时西装男不耐烦道,行了,补个瓷器这么多规矩,烦死了。
扔给我一沓钱,让我们快走,别声张。我忍着气看向奶奶,奶奶皱眉,拉着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