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老登
随着满身大汉越来越少，光线重新出现眼前。
张煜依旧双手抱头，保持蜷缩姿势。
‘希望脸上酱油没掉完…’
张煜通过说话声判断出了玛姬此时就在面前，感觉到身上最后一人被挪开，他立马跟着翻身，
紧接着一个趔趄，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弯腰跟在两名城防司士兵身后，完美避开了与玛姬的视线交错。
“哎，等等。”
嘈乱中，来自高跟鞋的清脆“咔哒”声此刻却是显得那样刺耳。
张煜余光瞥见，一截藕白小腿牵动着藏蓝色鞋子朝这边走来，暗暗锁眉。
随即，张煜眼神一变，低头、弓身、蹲下，一把抱住玛姬大腿就粗着嗓子哭嚎起来：
“长官，救救我家…”
说着哽咽一声，伸手指向旁边被两名城防司士兵抬着的人，
张煜这才发现一直压在他身上的竟是个枯皮老头，于是继续哭嚎：
“救救我二大爷。”
被人抱住大腿，还是个脏兮兮的陌生男人，玛姬下意识就要退后，
但又碍于沃伦家族需要民众支持，强忍不适说道：
“你先不要激动，我们沃伦家族的医生马上就到，我只是想问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感谢，长官，二大爷护我，我我呜呜呜…”
眼看这人鼻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玛姬赶忙说道：
“不用客气，保护居民，是应该做的，你既然没事就陪着你大爷吧。”
张煜连连点头应声，一手捂脸，胡乱抹着不存在的眼泪，转身回到枯皮老头跟前，两名士兵这才加快脚步离开。
附近受伤的、没受伤的众人，都对玛姬赞赏有加，一时间关于沃伦家族的议论声，嗡嗡响起。
两名士兵放下枯皮老头就转身继续参加救援工作。
张煜蹲在老头身旁，单手撑着脑袋，但眼神并没有焦距，显然正在发呆。
就在刚才，救援人员接近时，压在他身上的老头还在挣扎蠕动，不过他当时并不知道身上是个老头。
那瞬间，张煜只觉得他需要一个掩护，于是随手汲取了身上这人的大部分活力，然后扮做家属，并没有考虑后果，或者说，他不在意。
他原本就打算好了，要做一个冷漠利己的人。
但事情真的做出来，他心中又不免自责，
这老头看起来恐怕得有80岁，这么大年纪还要出城做工，这让他联想到了衰老的老妈，
‘大概也有着非如此不可的原因吧。’
一番头脑风暴最终张煜攻略了自己。
他咧嘴自嘲：“我还真不是当坏人的那块料啊，居然有颗良心。”
左右看了看并没有人注意这边，但凯旋大道北边的上城区，此时已经开出了两辆运输车。
张煜不想老头被送去医院，他手指戳向老头手臂，心中默念【愈合】。
他不敢动用太强的意念，那样太容易倾泻自身活力，造成“过量治疗”，
而愈合这项秘术他也还没来得及去量化细分。
目前大概只有微型治疗药剂的效果，但根据张煜对比，他的愈合要比药剂起效迅速太多。
张煜连续释放了三次【愈合】后。
枯皮老头瘪塌的右侧胸口突然“啪”的一声鼓起，接着就见他大张着嘴深深吸了口气，猛地瞪起双眼。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
半晌，张煜率先打破沉默：
“动两下看看，还有哪那不舒服。”
枯皮老头大概把张煜当成了医护人员，毕竟他睁眼就看见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观察自己，
于是顺从地抬起胳膊左右晃动，察觉到身体并无不适，
便直接坐起来，抡圆胳膊画起了圈。
“大爷，悠着点啊。”张煜是真怕这老头给自己玩散架，赶紧劝道：
“胳膊要是脱臼了，可不好安排工作。”
刚说完，就看到丰秉贤带着一队人朝这边走来，距离越来越近。
张煜往老头身边凑了凑，一把搀住他胳膊，
“大爷，你看我都把你救出来了。”
也不等老头回应，接着说：
“我刚听说出城做工必须得成年，我还差几个月，但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装起未成年，张煜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但随即他眼神又坚定了下来，
“我看您也这么大岁数还来做工，也不容易，要不这样，你当我大爷，我给你做侄孙，咱俩相互照应下呀。”
叽里咕噜刚说完，身后众多脚步声就停在了张煜身后，他看向枯皮老头，老头则满脸茫然正抬头张望。
“就从这边开始吧，受伤的尽快救治，没受伤的如果还愿意参加招工就继续排队再检查一遍。”
丰秉贤的声音冷脆的不带丝毫感情。
这时，枯皮老头突然拿胳膊肘顶了张煜一下，“乖孙，扶我起来啊，去排队。”
“诶诶。”张煜应声压下帽檐，但想到老妈说要自然点，随即又将帽子戴正，
搀扶起老头，一老一少穿过忙碌起来的医护人员身边，又走过丰秉贤面前，朝凯旋大道中央走去。
这次张煜趁别人还没接到通知，搀着老头排在了队首，
见周围没有熟人，这才嘟囔起来：
“大爷，我说的是当你侄孙，不是孙子，咱别穿帮了。”
“我想要孙子，侄孙拗口。”
“啧…”张煜眼见城防司士兵再次抬出检测仪，但这次后面多了数辆装满防护服的手拉车，
当即不再闲聊，配合做完检测。
紧跟上来的士兵拿出一块金属牌冷冷问道：“名字，特长。”
张煜一怔，下意识想要谎报姓名，但一时又想不出叫什么。
士兵似乎也只是例行公事，根本没想细问，“拿好铭牌，凭此登记物料领取工资。”
说完自顾在本子上记录，同时继续开口：“男性，手脚健全，去挖矿吧。”
张煜拿着金属牌，上面印着
【A001】
紧接着，士兵突然扒拉了他一下，催促道：“领衣服去啊！换好衣服去那边领矿镐。”
张煜克制住使用汲取的冲动，摇头苦笑，默默让到一边。
“江明德，会挖矿。”
枯皮老头的声音洪亮，张煜不禁诧异，‘中气十足啊，我的秘术效果这么强的吗？’
江明德握着铭牌朝张煜招手，“走啊乖孙，领衣服。”
张煜若有所思地跟上，二人分别递上铭牌领取好防护服就地穿上。
而此时，后队却因张煜的完美示范，登记效率出奇的高，小车附近很快挤满了换衣服的人群。
江明德转眼又换上了一副老态神色，拉过张煜，指着脖子，
“乖孙，帮我戴上帽子，找不着卡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