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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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绑架

这么想着我又满血复活,让什柒给我找了纸张,

准备把这些记录下来。

一边写着一边嘀咕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带走。

不知不觉中外面天色暗了下来,房门被敲响:

“迟姑娘,您现在用晚膳吗?”

“嗯”我回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

“大人还没回来吗?”

“还未”

我垂眸目光落在写满字迹的纸上,

脑海里蓦然浮现出徐晏清那清瘦的背影。

一直直到天色黑尽街道都安静了下来,

门口才终于有了动静。

“大人您回来了”

这个宅子属实不大,也不隔音,

院子里的动静模模糊糊的传来,

我犹豫了一下推开了房门,

远远的和正往书房走的徐晏清对上了视线。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犹豫几秒后到底没过来,径自去了书房。

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在徐晏清府上住下了。

一连几天,他都忙的不见人影。

这天天气晴朗,

我一时兴起转悠着参观徐晏清这个宅子,

虽然小,但可是货真价实的古宅呢。

谁料刚走到书房附近,便听见里面传来了巨大的争吵,

不,是单方面的大嗓门。

“徐晏清,我如今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要是活够了,就去那护城河,

往下一跳一了百了,

实在不行你房梁悬根白绫也省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千方百计的寻死!”

“平昌....”

“你别叫我!”

里面沉默了一瞬,

那人似乎是平静了些许,

接着说道:

“我杨晟活了这么些年,

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敬佩的人,

也是这朝堂上为数不多的为民生的人,

你这又是何苦呢!早知道,

当初....当初你扣下拨款的时候我就该拦着你!”

“刑部今天已经对袁东礼用刑了,

牢狱寒苦,他撑不过去,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一人担下所有罪责,

这样陆景川就不会再捏着这件事不放,

我一人就可以保全你们所有人...”

“可是...”

“没有可是,平昌,

你知道如今陆景川多想把我摁下去,

不管你们谁认罪,他都不会罢休,

倒不如我一人担下所有罪责,

也不用连累你们。

况且....况且这本就是我的过错,

没道理拉着袁东礼一起承担。”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失势,

朝堂上便无人可以与陆景川抗衡了。”

扣下拨款?袁东礼?平宁寺案!!

真的是徐晏清!

听到这里,我默默的找了个更好听墙角的位置。

谁料里面又开始静默了起来。

又隔了好一会儿,徐晏清的声音响起:

“周盛贪污的那笔钱,都给了陆景川,以求他的庇佑。”

“哼,倒也没见陆景川急着捞他。”

“@#…&%&*#¥…¥&*”

什么玩意儿?我怎么听不清呢。

我把耳朵凑近了些,

只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

我赶忙藏在拐角的墙后,

看着徐晏清和一个中年男子一前一后的往外走。

我犹豫了一下,拎着裙角进了书房。

整个书房都很干净整洁,

桌案上书本摆放整齐,

令人惊讶的是,

书房什么类型的书都有,

农业的、军事的、政治的.....

往来信件很少,

仅有的被他收藏起来的几封,

是感谢信。

感谢信?

虽然但是,我知道偷看他人信件不道德,

但我实在是好奇,

也想弄明白徐晏清到底是怎么黑化的,

犹豫了几秒后就拆开了信件。

几封信都来自苍溪郡,

有郡守写的、有百姓写的,

表达的意思大同小异:

都是感谢徐晏清的,感谢他在苍溪郡危难之时伸出援手。

时间是昭顺七年。

那时候刚好是苍溪郡大灾的时候。

徐晏清....是做样子,还是良心未泯?

我想起平宁寺那天他毫不犹豫拉住的那个小道童,

心里更倾向于后者。

我将信件收好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指尖碰到和收纳信件的盒子紧挨着的一条长盒,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拿出来打开,

里面是一幅收好的画。

我在桌上把画摊开。

令人意外的是,

画中人竟然是我!

画里的我穿着鹅黄色连衣裙,

正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书

——这确实是我经常做的事情,

但问题是,这是现代的我!!

我震惊的往后退了两步,

这幅画如果再破损一点,

再黯淡一点,

就是我穿越前在禮朝博物馆,

吸引了我所有目光的那一副画!

正巧这时门口传来响动,

徐晏清穿着一身苍青色的衣袍,

就站在书房门口.....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我倒是想狡辩,

但这怎么狡辩,

我跟他说,散步散到书房来了?

这画自己打开了?

徐晏清脸上的表情震惊又带着一言难尽,

显然是没想到我还有乱翻人家书房这一没素质的一面:

“你.....”

我捂脸决定先发制人,

拿着那幅画先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沉默住了。

我又想起我一穿来他就叫出了我的名字的事情,

脑海里渐渐形成一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荒诞却也能解释这一切——

徐晏清先认识了我。

可这也说不通,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的脑子一瞬间乱糟糟的。

他的声音依然清雅温润:“来这里坐吧”

我跟着他坐在了檐下的竹椅上,

别的不说,这个宅院虽小,

却别有一股清幽之意。

徐晏清犹豫了一下,递出手里的油纸包:

“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甜食,

城东这家店的云片糕做的很好吃,

刚才出去顺路给你带了回来,尝尝吗?”

他薄薄的眼皮下垂,

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收紧,

见我迟迟没说话,

他表情略微失落,

慢吞吞的往回收。

我纠结了一下,

接过了油纸包:

“闻着很香,谢谢大人。”

他的眼睛亮了一瞬,

我看见他的唇角都微微扬起了弧度,

就像阴雨过后被阳光照耀的花,

欣喜又满足。

我看了看手中的云片糕,

应该,没毒吧?

他让什柒拿来了茶具和茶叶,

一边煮茶,一边同我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

但是,我不能向你透露太多。”

我皱眉小心的问:

“为什么?”

“你相信...佛家因果轮回吗?”

我迟疑了,在他柔和的目光下缓缓摇头。

他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

唇角都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

“我起初也不信,

以为那一切只是一场梦,

但是.....你以后应该就会明白了。”

聚精会神听他说话的我差点被他梗死,

见到我的表情,他失笑摇头:

“这些东西玄之又玄,

我也没办法说清楚。

你应该还有其他想要知道的吧?

我知道你的好奇心很强,

你想知道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见他的表情轻松柔和,

斗胆问了一句:

“平宁寺的修建拨款....”

虽然刚才偷听听到了是他扣下了,

但是莫名的,我想听他亲口说,

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些误会,

毕竟....平宁寺于昭顺七年修建,

苍溪郡大灾也是昭顺七年,

还有那几封感谢信.....

“是我扣下了”

听见我提起这个,

他的表情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嗓音如同檐下秋雨,

清脆又带着无法言说的寂寥:

“平宁寺修建于昭顺七年,

耗时两年,直至九年才正式完工。

其中耗费的物力财力,不可计数。”

他的目光移到很远的地方:

“昭顺七年的时候,

南方苍溪郡一带遭遇了一次大旱,

粮食全部旱死,粮价飞涨,

陛下又在此时增收赋税,

百姓根本无法负担。

而后又下了一场大雨,

冲垮堤坝淹了附近的村落,

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心中仍有疑虑。

“因为那时,我就在苍溪郡。”

徐晏清转过头来看着我,眸光清澈:

“当时户部尚书在我提出拨款赈灾后,

一个劲儿的跟我哭穷,

圣上又在此时说要修建平宁寺为百姓祈福。

我变卖了自己的所有财产和良田,

但那些钱远远不够。”

徐晏清不徐不急的倒茶:

“不得已,我和当时的户部侍郎杨晟,

扣下了部分修建平宁寺的拨款,

送去了苍溪郡一带,

告诉他们这是朝廷拨的赈灾款。

后来那个户部尚书因为过错贬职,

我就顺理成章的提拔了侍郎为尚书。”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历史上确实记载了苍溪郡这一次灾害,

但却并没有徐晏清说的那么严重。

但是他没有必要在这个事情上说谎,

这个谎言只要我去探查一二便会轻易戳破。

他朝我淡淡一笑,

将茶放在我的身前,

语气平缓:“小心烫”

然后又继续刚才的话头:

“如今圣上下令彻查此事,

工部郎中周盛,户部度支郎中袁东礼,

如今都在刑狱里羁押着,

袁东礼又经我举荐上任,

而负责查这件事情的刑部尚书是陆景川一派,

用不了多久,

他们就会卯足了劲儿想要拉我下马。”

“但是.....照你的说法,

你也是不得已为之.....”

一边是虚无的神明,一边是真切的生命,

孰轻孰重,难道就没有人分得清吗?

徐晏清垂眸,视线落在漂浮的茶叶上,

嗓音有些缥缈虚无:

“党同伐异罢了”

他们铲除异己,妄图把控朝廷。

我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也沉默了下来,

半晌,我又问道:

“这件事情你想怎么解决?

工部郎中周盛听起来倒也像是被牵连了,

他们若是查出你扣下拨款的事情

....该怎么办?”

听到“周盛”他的嗓音骤然一凉,

就像深秋夜里的风,让人不禁发颤:

“我当初虽然扣下了部分拨款,

却在之后和杨尚书想尽办法

一点一点填补了亏空,

早在昭顺八年之前就已经补齐,

周盛倒是该告诉我,那些钱去哪儿了。”

我震惊了一下,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我捧着热茶坐在他对面,

斟酌了一下,对他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向圣上陈情。”

我皱着眉头:“可你....”

“我虽算不上罪孽深重,

但是袁东礼更是无辜,

况且我向陛下陈情,事出有因,

至多贬官,不至于要我性命。”

热气升腾,氤氲了他的眉眼,

一瞬间我竟觉得历史上从未有人看清过他。

我垂眸看着打着旋儿的茶叶,没有说话。

话止于此。

他从竹椅上站起来,

苍青色的袖口垂落,

遮住了他清瘦的手腕。

我看着他的背影,

一时失神。

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野史,

其中出现过一首诗,

有两句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晏得天下清,却负人间名。”

诗名就叫《过苍溪郡》

据传是歌颂徐晏清的,但一直不被认可。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

时间又过去两日,

眼看着袁东礼就要被刑部定罪,

徐晏清正准备认罪,

陆景川却忽然向圣上陈情,

直言即将年关事务冗杂,

而历来过年这段时间又要封玺不上朝,

况且袁东礼在职多年兢兢业业未出过闪失,

不如将此事暂放,压到年后处置。

也让百姓过个好年。

听说圣上允了右相的请求。

帝丘的百姓听说后无一不夸赞右相仁善为民。

“压到年后也好,这几天看着他们到处抓人,

看着我心也慌,

也不敢上街怕冲撞了那些个大人,

还以为今年就要这么草草过了呢。”

“就是,我看着都吓人呢,

就这么把人拖出去.....”

“.......”

我坐在茶楼中,

听着周围的人的谈论,

思绪发散开来,

看来陆景川跟史书上描述一样,

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到底是我的偶像呢。

我心满意足的从茶楼离开,

走到一半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刚想回头看,

下一秒就被捂住了口鼻失去了意识。

我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

我人生中第一次被绑架是在古代被匪寇绑架,

关键是,谁来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