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巨额医疗费
沪城肿瘤医院。
周教授亲自带队在急诊部等候。救护车一停稳，早已准备就绪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接管。
“老陈。”周教授迎上来，眼神在林述周身上停留片刻，“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高中生？”
连续几天的检查如同一场噩梦。活检、基因筛查、PET - CT......林述周站在走廊里，看着父亲一次次被推进检查室，却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天早上。
周教授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检查结果出来了。”周教授盯着显微镜，“基因检测显示是ALK阳性，这种类型的肺癌......”
林述周的瞳孔猛地收缩。ALK阳性，这正是他最担心的结果。这种罕见的基因突变，在1997年几乎无药可治。
“我们这边的靶向治疗项目，”周教授叹了口气，“现在只针对EGFR突变型的肺癌。ALK阳性太罕见了，全国都没有特效药。”他停顿了一下，“目前全世界，只有斯坦福医学中心在做这种类型的临床试验。”
“他们的数据显示，”周教授翻开一份英文资料，“ALK靶向药物的治愈率能达到85%。但是......”
“美国？”林母声音发颤，“那得花多少钱？”
周教授迟疑了一下：“光是手术和药物费用就要十几万美金......”
十几万美元！林述周脑中快速计算：按照8.27的汇率，折合人民币超过一百万。
病房里一片死寂。林述周握紧了拳头。上一世，就是因为发现的晚，又当普通肺癌治，父亲才会...这一次，就算是砸锅卖铁，他也要筹到这笔钱！
“其实，”周教授似乎看出了什么，语气温和下来，“斯坦福的临床试验不是单纯看钱。项目组更看重病人家属的科研背景，因为要配合观察、记录和研究。如果家属本身就有科研能力，录取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说起这个，”陈教授忽然开口，“我们在车上讨论的那个量子隧穿效应的问题很有意思。如果整理成论文发表在Physical Review Letters上......”
林述周心跳加速。救父和学术，这两条看似无关的路，在这一刻竟奇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先别着急做决定。”周教授说，“我们现在的治疗方案能控制住三到六个月。你一边准备实验考试，一边写论文。至于钱的问题......这段时间也许能想到办法。”
“你父亲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陈教授拍拍他的肩膀，“现在的你，最重要的是把实验考试考好。这不仅关系到你的前途，也是你父亲最大的期望。”
一周后，省实验中学实验室。
“今年的实验考核分两个部分。”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第一部分是实验数据分析，第二部分是实验方案设计。特别要注意误差分析......”
林述周深吸一口气。二十八年的量子物理研究让他对实验误差有着极其深刻的理解。在他眼里，每一个误差都不是偏差，而是量子涨落的体现。
“开始！”
第一部分，数据处理。一张厚厚的原始数据表摆在面前，是关于磁滞回线的测量结果。
这不就是量子存储的基础吗？他嘴角微微上扬。在芯片领域，磁性材料的量子态存储一直是他研究的重点。
笔尖飞快地在纸上滑动，种种误差分析方法信手拈来。布拉格散射、量子隧穿效应、自旋弛豫......等等，不对！他猛地停下笔。这些概念现在还不能写，至少要等二十年后。
深呼吸，重新审视数据。用最基础的统计方法，一步步找出实验误差的来源。
第二部分，实验设计。
“请设计一个验证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的实验方案，要求能定量测量感应电动势......”
这不就是他在清华读本科时做过的实验吗？那时为了提高测量精度，他还专门改进了线圈的设计......
等等！
他又一次按住蠢蠢欲动的笔尖。现在是1997年，不能用那些还没有问世的器材。但最基本的原理是相通的，关键是要体现出对物理本质的理解。
三个小时后。
“时间到！”
林述周放下笔，长出一口气。这次实验考试，他有意识地控制了发挥。虽然没有用到那些超前的理论，但对实验的深刻理解还是自然地流露在字里行间。
走出考场，他一路小跑到学校门卫室。
“刘叔，借用一下电话。”
“打吧打吧。”老刘摆摆手，“你爸今天还好吧？”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林述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喂，是306病房吗？我找林建国......”
“小林啊。”护工李阿姨迟疑了一下，“你爸刚做完一系列检查，现在睡着了。周教授说......说待会要和家属谈谈......”
林述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太熟悉医生这种语气了，上一世就是这样，一次次检查，一次次谈话，直到最后......
“林述周！”
王主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看见这位和父亲共事多年的老主任正站在校门口，脸色凝重。
“工会的会议开完了。你妈你姐都去沪城了，我就跟你说吧。”王主任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好消息！厂里同意承担三万块的治疗费用，还有一次性补偿两万。”
看着林述周木然的表情，王主任以为他不明白这个数字的分量，连忙补充道：“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去年王师傅到死也就拿到一万多的补助。你爸这次能拿到五万，还有工会出面联系省医院的床位，那可是费了好大劲......”
林述周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谢谢王主任。”
“这事还得感谢老张。”王主任压低声音，“要不是他把九二年的空气检测记录翻出来，厂里也不会这么痛快。你要知道，现在很多国企都不景气，能拿到这个数，已经是......”
林述周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怎么跟王主任解释，光是去美国的机票就要一万多，更别说那高得吓人的手术费和药费。但在这个年代，能报销三万的医疗费，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第二天晚自习，张老师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份成绩单：“林述周，实验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林述周一把抓过成绩单：实验考试98分，折合80分满分是79.2分。加上理论考复议后的305分，总分384.2分！
“恭喜你，省队有你的位置了！”张老师欣慰地说，“这个成绩，完全对得起你的实力。”
林述周望着成绩单，眼前有些模糊。这一次，他终于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而现在，是时候全力以赴，去完成更重要的使命了——救活父亲！
周围同学一片羡慕，省队就可以保送清北，意味着林述周可以从繁重的学业中解放了。
一张小纸条从后面递来，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恭喜，加油！”
林述周回头，四目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