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春点
陆琛也挥手，与陆忠安遥相回应。
渐渐地，离码头越来越远。
今日风和日丽，气温尚可，湖面并未结冰。
帆船一路猛进，进入顺江当中。
镖局的镖旗在风中噼里啪啦作响，船头甲板上，陆琛在与赵霖谈话。
甲板中间，有一木人桩，为武者镖师用来练武的。
龚淮打了几招极拳，木人桩的桩手被打得咚咚直响。
待他收功，赵霖被他吸引，稍许讶异：“龚师弟，你突破到练骨境界了？”
龚淮见陆琛在一旁，脸上并无任何炫耀之意，只轻声慢语。
“对，前日破障成功。”
赵霖点头：“嗯，不错，你卡在练筋守关已有不久时日，现在得以突破，也算幸事一桩。”
每次破障失败，一定程度上都会给下一次破障造成心理压力。
若是不及时调整心态，或许会一直困于某个瓶颈当中。
赵霖这时观察起陆琛，刚要开口询问，忽听一道声音自二楼船舱传出。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练筋破障，也这般费劲巴拉？”
“是谁乱搭腔？”
龚淮听完，当即呵斥一声。
没一会，便从舱内走出一人。
一名脸长雀斑的少年，十六七岁模样，显得贵气不凡。
“是你？”
龚淮自是认得对方。
少年正是前段时日害得相思病，闹得满城沸腾的柳高生。
不是听说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今日一见，不像传闻那边。
龚淮心中有疑惑，却并未问出口。
“正是小爷，又待怎样？”
龚淮在这武陵城中已然足够豪横，到哪都有人巴结奉承他。
今日连着被怼两次，他心中已然憋着火。
但他知晓这柳姓少年身份不一般，捏紧的拳头又松了松。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这强龙如果足够强，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见龚淮不再说话，柳高生一脸嫌恶：“切，无聊。”
这时刚好看到陆琛，似乎来了点兴趣，便要从二楼走下。
赵霖眉头一皱：“柳公子，你不是答应赵某，不抛头露面的吗？若是饿了，只管摇响铜铃，便会有饭菜送到你舱内。”
“那是罗坝天自作主张，替我答应，我本人可从未允诺。”
赵霖面色冷峻，片刻之后，道：“既如此，那赵某只能放下小船，派人护送柳公子回武陵城。”
“你敢？”
赵霖一扭头，一个纵身来到柳高生面前。
“老张，派人下一只小船，护送柳公子回奉阳武馆，告诉罗馆主，他们违约在先，他这趟镖我们送不了。”
时间之短，场间众人，除了陆琛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居然是练皮高手？”
柳高生只有武师境界，此刻不自禁往后一退，险些摔倒。
赵霖没有否认，那便是默认。
柳高生这时回想起那日柳父的信件内容，说那斗笠女子现在柳府做客，让他速归，务必不要与龙威镖局结下梁子。
起初他还不服，但看到赵霖丝毫不惧的气场，这才有些能理解。
立马摇头：“那不行，仙女姐姐还在家中等我，我必须得回去。”
“那就请柳公子回舱，遵守约定。”
那名叫老张的中年人，是木船舵手，此刻已经来到赵霖身边。
柳高生见状，叹了口气，气呼呼进入舱内。
赵霖一打手势，中年人当即退下。
龚淮满眼佩服，上前一步，抱拳：“恭喜赵师兄，踏入一流高手之境，此趟镖之后，便能荣升镖头。”
镖局职务，一看武学境界，二看资历。
镖童一般都为武者，而镖师一般为武师。
想要晋升镖头，就需要至少一流高手实力。
至于资历，则由押镖费决定。
个人累计押镖总费用越高，资历越老。
这也就是陆琛明明早已突破武师境界，却还是个镖童的原因。
他从未押过镖，资历尚浅。
陆琛自是知道镖局的晋升规则，站在一旁抱拳，道一声贺喜。
赵霖笑了笑：“嗐，没什么好恭喜的，年前那次如果不是陆师弟伸以援手，只怕我早已了账。”
“赵师兄对我有恩，些许小事，不必挂心。”
此话之前陆琛就说过，此刻再说，也是真心实话。
如果没有赵霖的指点，他定然不会很快踏入武学门槛。
赵霖这边还想说些什么，但龚淮似乎不愿聊这个话题。
他看一眼四周环境，有些疑惑道：“咦？赵师兄，这次怎么改路线了？以前不都是走云川渠么？”
“据镖局探子来报，云川渠上，到了晴山郡管辖范围内，有祭祀河神的盛会。”
“原来这样。”
龚淮点点头，也不再言语。
片刻之后，他与赵霖告辞，回到自己的舱房去了。
甲板上只剩陆琛与赵霖二人。
湖面微风拂过，赵霖突然想起什么，低声开口。
“对了，我观陆师弟气息强了许多，莫非你也已经练皮……”
陆琛只嗯了一声，并无过多解释。
赵霖当即噤声，嘴唇轻颤，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开始还能镇定，到最后内心直接如惊涛骇浪一般。
二十岁不到的一流高手，放眼整个黎阳王朝，也找不到。
关键他这位陆师弟，学武还不到三个月。
他不敢想象。
若是让他从小打牢基础，武学的上限又会是怎样。
他素来知道陆琛低调性格，如若不然，定要为他庆祝一番。
之后，赵霖与陆琛讲了一些护镖过程中的注意事项，还有春点。
所谓春点，就是行走江湖的黑话。
护镖路程，动辄大几百里，上千里路。
或是穿林入山，或是渡江过河，或是走街串巷。
其中不定因素，不计其数。
半道遇到有人拦路，那更是家常便饭。
若是双方一见面，便即开打，即便有实力高深的镖头坐镇，那镖局也不禁打。
到最后，也许只有镖头能活下来，而武者武师，还有那些随行的杂役，可就遭殃。
因而，见面之时，多是先春点一番，意在交涉。
这边报上名号，那边打探对方身份。
若是交涉顺利，便可不动一刀一枪，通行而过。
当然，交涉失败，也不一定会厮杀。
也会出现对方知晓名号，却不认可实力这种情况。
到那时，撂出一句“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斗胆，请教高招”。
护镖队伍中就得派出人员与之对战，胜了放行，若是败了，免不得使些银两，更有丢镖的情况出现。
就在赵霖正要讲到哪种情况会厮杀，舱底楼梯上传来噔噔噔声响。
只见一名武者面色惊慌，一见赵霖，当即禀道：“赵镖师，舱底有人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