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散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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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驱名利宗派添间隙,混真伪盟誓起波澜。

为应天机所显,九泽洲众仙家、世俗王朝宋国与具区泽蛟族于宋国京城立盟。

九泽洲共主、天命人皇刘代,蛟族头龙夔兴海,以及齐萱、刘瑶二人分作三方,正要朝着那块“顺天出世”的石碑走去,好在那石碑之下缔结盟约。

刘代乃是大宋新君,作为凡人代表自然是合适且毫无争议的;

夔兴海是蛟族出世并受挫以后,最先崛起的蛟族后辈第一人,在族中可以算作少族长,由他出面签订盟约,也是为蛟族所认可的;

至于齐萱和刘瑶嘛,可就未必受到九泽洲众仙的支持了。

在这种出风头、揽名声、收好处的场合明来暗往、使心作幸,人族的老传统了。

逍遥宗齐萱占个天道封赏的主位,倒是没谁跳出来唱反调。逍遥宗的底蕴就在那里摆着,与太古齐氏、三教中之道教都有渊源,故而曾经鼎盛一时,当过整个九泽洲的道首,如今再怎么没落,却也不是任谁都可以欺辱的;

况且齐萱本身就是代替道侣李诀来掺和此事。李诀是何许人也?一洲最顶尖的大能都已知晓的,天道都要收拢的亲儿子嘛。难说此次册封神兽一事,就不是天道为李诀准备的功德“大礼包”。

但齐萱身后那明显只是个“捧剑侍女”的筑基期小丫头,则看得各仙宗来人皱眉不已。这些到场修士各个眼界非凡,这自中洲遥遥飞来的一把仙剑,明显是要作为此次立盟的天道信物的,那执剑之人,只怕是稍后也得有不小的功德到手的。

“不就是个捧剑童子嘛,哪家没几个天才后辈,谁站那儿不是站,凭什么是太霞山的这个废物女修?”

“什么,那是人皇刘代的亲妹妹?那怎么能行,以后若是人皇德行有缺,她却有心包庇,这岂不是会让天道老爷有失公允么?”

“是啊是啊,这可不就是明目张胆地徇私营庇么。天道册封神兽,为的可不就是为了一洲凡人能得万世安宁。而我们一洲仙家参与其中,自然要行督摄神兽与人皇之职,这怎能让人皇的亲妹妹来执掌仙剑呢?”

不知是谁忽然当众道破了刘代和刘瑶间的关系,这可不会给刘瑶带来半分好处,反而让一众仙家找到了把柄,势必要将此事挑明、闹大了去,好教她下不来台。

九泽洲仙家忽而闹出这么一阵动静,“夔兴海”非常识趣地停了脚步,不再向三方会盟的石碑处走去。

那些仙人间交谈也并未刻意掩饰,故而刘代也皱眉不已,见到“夔兴海”停下步子,他也有些犹豫。毕竟此事干系天意,若是妹妹果真不适宜出面,那他刘代这个小小的凡人皇帝,也是说不上话的。

刘瑶此时注意力自然全在哥哥身上,见哥哥停步,她虽然担心违背了齐萱前辈的心意,却还是停下步子,默默低头看向手中的虬须剑。

唯有齐萱对身后群仙的狺狺中伤置若罔闻,并没有半点迟疑之心。

但她才走出没几步,就不禁无奈起来,只好回头看向刘代三人。

齐萱何等聪明,她一见那蛟族少年“夔兴海”面露苦涩地和刘代眼神致歉,便明白这事情可不是什么偶然,这蛟族的合道境长老,显然是已经投靠于某些九泽洲势力了。

故而对方才会在这般紧要之关头,一听到些“风言风语”就立刻止步不前,好似要逼着人皇刘代和九泽洲众仙家给个说法。

九泽洲众仙家见“夔兴海”率先停步,让这场天道册封中止,议论得就更加没个休止了,却还不待齐萱或者刘代出面解释什么,居然有一人当众高呼道:“天道面前不容有私,我提议这场仪式自此时开始,禁绝一切私下传声传信。若是诸位道友认为我此言有理,我便立刻向我家老祖请一道法旨来,让那些暗地里传声勾结之辈现出原形。”

此次册封神兽一事,本来就对各仙宗好处有限,单单就只便宜了逍遥宗、太霞山和清净山三家而已,故而对这等明显是要针对齐萱、刘瑶的提议,大多数仙宗都没有什么异议。

很快便有一道圣人法旨降下,有这道玄妙法旨在,此地之任何人的传声言语,都会被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当然,圣人除外。

太霞山门人显然猝不及防,她们尚且有许多事要和刘瑶当场嘱咐,否则只怕刘瑶稍后会顶不住众人压力,黯然退出这场仪式。

难得当众露面的吴渔夫妇则毫无动容,该与齐萱说的早就说过了,何况也根本没什么好叮嘱的——齐萱和李诀这种既听话懂事,又深明事理、懂得变通的晚辈,实在很难让他们不放心。

今日又有齐瑛这个合道境大剑仙镇场,他们逍遥宗肯定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绝对不会让齐萱再如同上次一样,再受什么人的暗中算计。

在场眼红于逍遥宗、太霞山的修士不在少数,与之有仇有怨的也有一些,故而议论声喋喋不休,而且越发让人入不得耳。

若非有吴渔夫妇拦着,齐瑛早就要出剑砍人了。

今日事端最简单的解决之法,自然就是逍遥宗吴渔显示神通震慑群雄,或者是齐瑛出剑平事,哪怕只是齐萱这个小辈动了手,那么此地带头煽动事态的家伙们,便都会立刻收敛起来。连同“夔兴海”所代表的蛟族在内,都会因受到逍遥宗“淫威所迫”,开始不情不愿地配合着完成盟约。

因为这样,也算是幕后之人的目的达成了。

毕竟,相较于今日争夺一个册封正位,收获什么天道功德,让和天道走得太近的逍遥宗,渐失九泽洲人和,则是一盘更大的棋局。

无论是齐圳在九泽洲受人挑衅,还是当日齐萱被人偷袭险些丧命,亦或者是今日的册封仪式,对方都在静静等着吴渔亲身入局,由与圣人几乎平起平坐的执棋者,变为一枚十分好用、且随时可以被舍弃并抹去存在的棋子。

今日这般一洲盛事,便是平日里最为神秘,且最受九泽洲仙家排斥的尸、魂二宗也都有门人现身。

这两宗门人在一洲山上,属于是辨识度远远高于存在感的异类。

寻常修士如何一眼将其辨别出来?

很简单,通常只要不是故意来与自己寻晦气的,只要对方背着棺材行走于世,那就是尸宗之人;

相应的,浑身罩着黑袍,举着招魂幡出门晃荡的,也肯定不是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邪修,而是那魂宗门人。

由于大道比较偏门、邪门,这两宗大体上和九泽洲各仙家都不交好,故而今日现身的两宗门人,一同被排挤到了群仙的某个角落里。

如此“低调”些其实也无不可,符合这两宗的阴暗形象。但偏偏这两宗平日里是最看不顺眼彼此的:一方认为天生道躯可贵无比,即便修士身死也不可随意浪费;

另一方则认为身体形骸最是元神之束缚,应当早日挣脱于这等天道枷锁,以纯粹灵体来修行大道。

故而双方一见面,就天然互相排斥,今日还不巧被群仙挤到了一起,刚才已经差点打起来了。

尸宗纯粹是抱着凑个天意的热闹、顺便看看能不能捡些尸体回去的心态而来,而魂宗显然是有着不小的谋划的。

一位魂宗长老见此地火候差不多了,便第一个违背了此地圣人法旨,开始传声。

倒不是他有心冒犯圣人,实在是他没有道躯,开不了口啊!

然而此地圣人法旨显然相当严格,他刚一传声,就立刻浑身一哆嗦,那魂宗门人标配的守护元神的黑袍竟直接破碎,露出了对方墨绿色的灵体真身。

魂宗门人都是一惊,暗自庆幸先前自己没有与其余人交流,却又无奈起来,若是真的一点传声都不能有,那他们今日岂不是白来了?

灵体怎么开口说话?

各仙宗显然都注意到此间异动,知晓是魂宗之人闹了笑话,却大多保持风度和城府,没有显露出太多异色。

唯有尸宗门人不管不顾地放声大笑起来,他们可太乐意看魂宗之人吃瘪了。

尸宗众人笑归笑,却也不忘了给魂宗门人送些“温暖”。

只见一具保存完好的尸身,被尸宗门人送去了方才准备开口的魂宗长老身前,示意对方暂时寄身其中,好能够开口言语而不受此地法旨约束。

然这魂宗之人哪里受得了道躯束缚之苦,一见这尸宗故意送来恶心自己的尸体,立刻化作青烟遁去一旁。

这位魂宗长老显然手段也是不凡,在为自己重新取出一件黑袍的同时,又取出一件能够代人发声的法宝。

却还不待他借助宝物开口言语,尸宗便有门人大笑道:“我看此宝也是有灵之物啊,长老何不毁了这宝物本身,只催使其灵性,如此方才能彰显贵宗之特质嘛。”

这魂宗长老显然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莽撞人,虽受尸宗三番两次挑衅,却都不与对方置气,只是用法宝开口冷哼一声,然而圣人法旨却再次显露威能,将其打得再度现出原形。

原来,他与自己的法宝沟通,也是用了灵念传信的。

这次倒是不光尸宗门人在笑,许多九泽洲仙家来人都忍不住笑了出声,好似全然忘了前一刻的剑拔弩张。

这魂宗长老被迫伸出一只,完全由魂气凝聚而成的干枯手掌,与自己的法宝心念相连,方才能继续开口道:“诸位道友,且听我一言。大家今日何故于此争执辩论,贫道大致也听明白了。尽管诸位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事实更是清清楚楚、不容质疑,但还是请容贫道来说几句公道话。”

到此处,他略有停顿,好似真的要听听在场之人的意见。但显然配合他的人并不少,群仙很快就安静了大半。

这位魂宗长老便继续开口道:“贫道这第一句公道话么,自然是替大宋人皇刘代所言。此次天道册封神兽和九泽洲共主,这位名传四海的大宋仁君,在今日之前显然并不知情,又如何提前安排自己的妹妹潜入仙家,甚至让妹妹成为今日参与册封仪式的主持者?

第二句公道话,是为我九泽洲众仙家所言。九泽洲大多仙宗,尤其是今日到场的诸位,都是我人族传承有序的名门正道,历来都以除魔卫道、惩凶除恶为己任。试想一下,我们当中有哪家仙门不曾为天道所示而苦心参悟?

哪家仙门不曾因凡人生息之事而四下奔波?

又有哪家仙门不曾因荡涤邪祟而有门人陨落?

然我们当中却仍不乏有极个别仙门,习惯了仙人高高在上的姿态,随意捉弄凡人命运,草菅生灵性命,以至于惹得天怒人怨。故而今日贫道哪怕拼的性命不要,也得替诸宗道友说再多说这么一句:这盆脏水,我们九泽洲仙家不接。”

原本今日到场各宗修士,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宗门与此事牵系很深,迫不得已率先入局的,譬如逍遥宗和太霞山。

第二类是彼此之间抱团结伙、各宗大能也暗通曲款,且背后不乏有圣人荫蔽和指点的宗门,魂宗自然就是个极好的例子。这些宗门自然也清楚此间事态之真相,且早早有所布局,然至于其图谋为何,恐怕除了各宗自己,却也没人说得清楚。

至于第三类,也就是大多数宗门,都是如同尸宗一样,抱着看戏和捞些好处的心态来的。虽然其中不少宗门都是有大能存在,甚至也不乏有圣人坐镇的,但往往因各种原由,他们大多莫说能够察觉此间真相,便是对这段天意,以及对李诀、齐萱、刘代这类关键人物之身份,都尚且稀里糊涂。

那魂宗长老说至此处,其实大多数局外宗门也都品出来咸淡了。

这家伙嘴上说着谁都喜欢听的好话,也提前标榜了自己只说公道话,而且还批判起了某些给九泽洲仙家“泼脏水”之辈。

然而这魂宗之人好一段环环相扣下来的“公道话”,可不就是正在准备给人泼脏水么?

不出众人所料,这魂宗长老的第三句话说道:“这最后一句公道话,贫道则是为我们修士最崇敬的天老爷,以及他老人家今日即将封赏的神兽一族所言。

今有竖子,欲贪天之功为己有。”

言罢,这魂宗长老长叹一声,引得在场群仙也是有些皱眉。

这番天意算是自然而显,好处也大半落在凡人和妖族身上了,这可是人尽皆知之事,又有谁能做到贪天之功呢?

就听他继续道:“贫道先说些诸宗道友不知道的事情。这刘代,其实并非刘瑶的亲哥哥,而是那赵霁之徒李诀的血亲后人。

这场天道册封,根本就是由李诀一手操持的。凡人君主乃是他的后人,蛟族则全都是他手中仙剑的大道滋养,而代表仙人参与盟誓的,更是他的道侣,是那太古齐氏余孽。

以凡人气运成就神兽,再用神兽来为自己和齐氏养剑、炼剑,自己却偏偏还能得天道功德,受不明真相的万灵爱戴……这真是好大的手笔啊!真不愧是神算赵霁的弟子!”

说至此处,这位魂宗长老好似失心疯了一般,直直看向吴渔身旁的齐瑛。

他伸“手”指向齐瑛,好似义愤填膺地开口道:“诸君若是还不信,不妨想想这个中洲齐氏剑仙,何故会三番两次地来到我九泽洲?上一次现身,可不就是具区泽蛟族现世,她当日便为李诀夺走了那合道境蛟族的本命虬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