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姬昌告老
国师府。
邬文化双手抱胸，眼中带着几分自豪，盯着邓婵玉，一个字没说，却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邓婵玉尴尬地哼了一声，翻身跳下院墙，几个腾跃就要跳出国师府外。
邬文化顿时急了，对着邓婵玉的背影挽留道：“今天还没念书呢！”
“呆子，”邓婵玉一脚点在屋脊上站定，回头白了他一眼，“你师父这次辛辛苦苦讲道，早把百炼法刻你脑子里了！”
邬文化挠挠头：“我是记住百炼法了，可我习惯听你念书了，不听总感觉少了啥。”
此话一出，邓婵玉仿佛被踩住尾巴一样，那双英气十足的眼睛眯了起来，显得尤为凌厉，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大个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邬文化一脸憨，“我就是想听你念书啊？”
邓婵玉盯着邬文化好半晌，本以为会盯得邬文化心虚闪开视线，却不想邬文化始终是那副憨憨的模样，不曾有半点心虚的样子，反倒有些疑惑，好像不明白邓婵玉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良久，邓婵玉双手抱胸，冷哼一声：“我看不透你怎么想的，但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有什么歪念头，否则，休怪我五光石下不留情。”
邬文化这才反应过来邓婵玉刚才那一问是什么意思，此前对邓婵玉的些许好感顿时冷淡下去，回了邓婵玉一个白眼。
“谁要娶个母老虎啊！”
邓婵玉气得说不出话，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邬文化。
她可是山海关先行官，一手五光石威名赫赫，能保一方平安，谁见了她不夸上一句女中豪杰。
她确实希望和父亲邓九公一起征战沙场，睥睨要挟，成为千家灯盏的守护者。
但她何尝没经历过少女怀春的年纪，何尝没在梦中幻想过自己的郎君。
可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对人心和世事都懵懂无知。
她已经去过最惨烈的疆场，还见过最无耻的背叛，过往目睹的一切，让她渐渐失去了寻到如意郎君的信心，但不代表她不想要一个如意郎君。
什么叫【谁要娶个母老虎】？有本事你征服老娘，老娘也可以给你相夫教子啊！
邓婵玉眼中火焰熊熊，咬牙切齿道：“你最好是这么想的。明天老娘把你揍趴下之后，会帮你念书的，你就等着吧！”
邬文化也不怂，硬挺着脖子嚷道：“谁怕谁！到时候我把你打趴下了，绝对会给你留口气好替我念书！”
两人怒目相对，拳头都硬了，眼看等不到明天，现在就要开打。
邓婵玉心头传来她师父的念头：“玉儿，为师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虽然师父的声音依然清幽，但邓婵玉莫名能感觉到师父并不平静，她顿时就意识到接下来要让她做的事很重要。
可当她听师父说让她去找李靖的时候，她瞬间就难受住了。
要找李靖，在国师府等着肯定是最好的方案，可她现在只要看见邬文化那张蠢脸，就气得牙痒痒。
思忖片刻，她直接离开国师府，宁可去午门之外等着李靖出来，也不想和邬文化这个呆子共处一个屋檐下。
邬文化见邓婵玉走了，自顾自地生着闷气，开始疯狂修行百炼法。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邓婵玉摁在地上，问她还敢不敢瞧不起人。
与此同时，九间殿前的空地上。
李靖双目含笑从天而降，朝臣们纷纷对他长拜不起：“谢国师传道！”
李靖淡然微笑，冲他们点了点头领了这一礼，然后目光看向西伯侯姬昌。
在场这么多朝臣，就属姬昌的身体状况最差，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修行百炼法。
姬昌见李靖看向他，也知道李靖是在操心他能不能修行百炼法，赶紧答话道：“请国师安心，老臣得武成王相助，得以顺利入门。”
“哈哈，”听他这么说，李靖放心下来，轻笑两声，“我没说错吧，有百炼法在身，日后就用不着我为西伯侯的隐疾费心咯。”
西伯侯满脸羞愧，最后直接对着李靖跪了下去：“老臣愧对国师信赖。”
李靖皱起眉头，很是不解：“司天台的进展已经超出我预料了，西伯侯愧从何来？”
“老臣贪恋子嗣承欢膝下之福，归巢之心难平，望国师许老臣禀报陛下，告老还乡。”
李靖深深地看了一眼西伯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闻仲就站了出来。
“西伯侯何苦急于一时？司天台事关重大，何不等上一年半载，等国师找到适宜人选接替也不迟啊。”
西伯侯头低得更深了：“姜子牙已经可以接替老臣主掌司天台。”
闻仲还想说些什么，李靖抬手制止了他，然后走上前将西伯侯扶起：“如此急切，想来是西岐出了变故吧。”
西伯侯望着李靖，一双浑浊老眼顿时有些含泪，言语梗塞起来。
“老臣之妻相思成疾，浑浑噩噩中仍念着老臣姓名，老臣，老臣……”
李靖拍了拍姬昌的肩头，沉声道：“西伯侯离家七年，也是时候该送您归乡了。都怪我强留西伯侯，才害得夫人有此一劫。”
“千错万错，都是老臣之错，”姬昌擦擦眼角，“都怪老臣醉后妄语，自作自受。”
“不说了，西伯侯归乡该开心些。但请西伯侯再留几日，也好让我准备一番，送西伯侯荣归故里。”
姬昌又要跪谢李靖，李靖强行将他扶住，不让他下跪，好一番安慰，总算将他劝说回去。
等朝臣都散去以后，闻仲走到李靖身边，眼神坚决：“国师，不能放走西伯侯。”
李靖背着双手，目光望天：“成汤合灭，西边要出圣人。你觉得是在说姬昌？放他回去，他就会领兵攻伐殷商？”
闻太师摇了摇头：“没人知道所谓的西方出圣人具体指谁，但是西伯侯在朝歌一日，西岐就没有主心骨，反不了。”
“抛开那些所谓的天命，太师觉得西伯侯像是要造反的样子吗？”
“……不像，”闻仲顿了顿，“但是人心难测，不得不防。”
李靖转头看向他：“其实我觉得换个人皇没什么不好的。”
闻仲无奈一笑：“国师还是别开玩笑了。”
李靖默默回过头，说到底，人都在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
闻仲觉得姬昌这个质子得留下，免得西岐谋反。
可李靖反倒觉得，顺势将现在的姬昌送回西岐，反倒能保证西岐的归顺。
他要把封神之战的时间尽量往后拖延一些，好让他把眼下的事做完。
他注定要死，殷商早晚会灭，但他可以把种子种下。
无论是在叫什么名字的土地上，开花结果的那一天终会到来。
木禾会成为百姓立身的根本，百炼会成为百姓自强的源泉。
西岐真要谋反的话，光靠一个姬昌有什么用。他已经老了，还是九十九子，不缺能继承他西伯侯之名的子嗣。
真想威震天下，还得看目前已经开始修行百炼法的四十万禁军。等他们修行有成，除非封神开战，否则天下诸侯就只能乖乖当他们的诸侯。
况且，他当初为了让姬昌安心掌管司天台，特意向姬昌许诺过，若他想要还乡，只要一封信即可。
姬昌不曾懈怠过司天台的事务，甚至可以说为了司天台呕心沥血，李靖自然也没道理违背当初的承诺。
现在，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