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试探
九间殿前的广场。
李靖将镇杀的九尾狐从玲珑黄金塔中取出，丢在地上。
闻声赶来的百官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世上竟有如此骇人的狐狸！”
“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啊……”
“你疯了不成，没听国师说吗？这妖精吃的人不计其数，怨气滔天！你都不怕吃到点什么不该吃的！”
“陛下到！”
奉御官站在丹墀前高声宣告，百官连忙从九尾白狐身旁离开，静立于两侧。
殷寿走到九间殿前的广场上，饶有兴致的围着九尾白狐转了一圈，最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雪白的毛发无比柔和，甚至让人不自觉的心情愉悦。
李靖给闻太师一个眼神，已经和李靖通过气的闻太师心领神会。
这是他挣陛下好感的大好时机啊。
“陛下，这白狐可是极其罕见的大妖。其皮毛不畏凡水凡火，还能寒暑不侵。臣以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先取下最喜欢的两块做披风，余下的铺在九间殿中当作地毯，如何？”
殷寿眼睛一亮，闻太师这话简直说到他心坎上了。
光是看到就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的毛皮，上手之后更是温润无比的触感，他心中的渴望都要呼之欲出。
可李靖就站在一边，他是真怕李靖指责他奢靡无度，又给他来个像女娲宫认错一样的教育。
“虽然朕并无此意，但闻太师一番苦心，实在是让朕不好拒绝。而且日渐天寒，有这狐皮铺在九间殿中，也能让百官上朝时少几分艰苦。你们说呢！”
殷寿背负双手，目光从群臣脸上扫过，希望他们站出来表态。
可百官接受了殷寿的目光后，又默默地将视线投向李靖的方向。
若是放在李靖成为国师之前，怕是没人敢对殷寿的决定有意见，朝堂边的炮烙铜柱可没撤走。
但现在有李靖在，百官就像有了主心骨，被殷寿用酷刑压弯的脊梁又开始挺立。
“臣以为不可！”
一道矮胖身影走出百官之列，向殷寿躬身长拜。
所有人看着他那张肥硕的脸，脑子里面全都是问号。
即便有李靖在，劝谏殷寿也不是个毫无风险的事，毕竟谁裤裆里还没点腌臜，被殷寿光明正大针对也很难受。
比干丞相劳苦功高，自然不怕劝谏陛下后被针对。
闻太师功勋卓著，也有劝谏陛下的资格。
非要说的话，黄飞虎有皇亲国戚之实，敢劝谏陛下也很正常。
你尤浑站出来，是不是就有点脑子不正常了？
要不是陛下还护着你，把朝臣百官怒骂尤浑的帖子收集起来，都能活生生压死你。
毫不客气的说，你还能好好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理由，就是看在陛下还记挂你的份上。
结果你居然还站出来劝谏陛下？是嫌弃自己的生活太平淡，想来点刺激了？
殷寿显然也没想到尤浑会站出来劝谏，脸色先是一愣，然后飞速阴沉下去。
换做以前，尤浑已经被绑在炮烙铜柱上了。
可现在，殷寿甚至能拿出一点点耐心，问上一句：“为何不可？”
尤浑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吞了口唾沫。
他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惹殷寿，可他始终放不下李靖将他丢出显庆殿的事。
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想找个机会缓和自己和国师的关系。
可李靖跟他完全没有交流，就像把他忘记了一样。
但尤浑很清楚，朝堂上的关系，即便对方真的忘了，你也不能当对方忘了，万一有一天别人记起来了呢？
所以他站出来了，为了讨好尊敬的国师，为了让他放过自己这小小的蝼蚁。
“陛下！”尤浑两手交叉，捏的发白，“臣以为也该给国之重臣准备狐裘披风！”
“比如说呢？”
“比如说国师！还有丞相、太师、武成王……”
百官惊诧的目光又收回去了，狗改不了吃屎，尤浑戒不掉马屁。
殷寿瞥了一眼李靖，大手一挥：“就依照尤浑说的办！”
一片谢陛下的声音响起。
李靖对有没有狐裘赏赐的事毫不在意，他只在意总是赖着殷寿的苏妲己为什么没有出现。
如果九尾狐真是苏妲己，那苏妲己是死了？还是说消失了？
看殷寿的样子，感觉不像后宫出事了啊。
难不成九尾狐不是苏妲己？只是苏妲己的手下？
李靖没打算自己胡猜，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
“敢问皇后何在？”
殷寿正围着九尾狐四处乱摸，想找一块手感最好的做披风。
听李靖问起，殷寿摆了摆手：“皇后来了月事，不愿见风，在寿仙宫歇息。好好的，怎么问起皇后来了？”
“朝歌城内，只差皇宫之内还未彻查妖物痕迹，此事不可止于最后一步。皇后来九间殿内，有闻太师护持更为安稳。免得妖物激怒，坏了皇后性命。”
殷寿一愣，然后眼神严肃起来，盯着李靖良久。
“国师是说皇宫之内有妖物？”
李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世上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殷寿眯起眼睛，沉思片刻，仿佛也失去了对狐裘披风的兴致，转身返回到九间殿的皇位上坐下。
如果皇宫内真的有妖，岂不是说当初那名道人送的木剑也是真的？
那皇后说什么被木剑给吓住，让自己把木剑给烧了……
“那就劳驾国师替皇后诊治一番，想来以国师之能，区区月事应当不值一提吧。”
李靖微微颔首，也不管殷寿自我怀疑的眼神，在奉御官引路下前往寿仙宫。
走进寿仙宫中，奉御官说明来意，侍女鲧捐就领着二人去见在床上休息的苏妲己。
见到苏妲己面色煞白，却还活生生的时候，李靖心中顿生疑虑。
九尾狐已死，如果苏妲己真是九尾狐所化，肯定也跟着归西了。
可自己面前躺在床上的苏妲己还活得好好的，那就是说她和九尾狐无关了？
不行，得再确认一番。
李靖翻手唤出玲珑塔，取出缩小至巴掌大的哮天犬放到床榻上。
“闻闻她身上的味道。”
哮天犬上前闻了闻，跳回到李靖掌中，摇了摇头。
还真的不是九尾狐？
苏妲己见到哮天犬，似乎很好奇的样子，病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国师喜欢细犬？”
细犬？你爷爷我是食月魔犬！去你的细犬。
哮天犬翻了个白眼，给李靖一个眼神，让他赶紧把自己收了回去睡觉。
翻手收好哮天犬，李靖伸出手。
“臣先为皇后诊脉一番，看看情况。”
苏妲己没有任何紧张，很自然地将手腕搭在身侧，李靖伸手扣住她脉门。
法力一扫，就看出苏妲己真身。
确实是妖，用的夺舍之法，所以外在看上去相当自然，而且妖气收束的相当好。
“皇后喜欢狐狸吗？”
苏妲己笑容一僵，思忖片刻道：“以前挺喜欢的，现在不怎么喜欢了。”
“这可就麻烦了，”李靖意味深长地盯着她，“我刚刚杀了一只九尾妖狐，殷寿还准备给皇后你做一件狐裘披风呢。”
心跳真快啊，果然和那九尾狐脱不了干系。
苏妲己藏在锦被下的手猛地攥紧，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
“陛下恩泽，臣妾自然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就好啊，就怕制披风的匠人做的不合【娘娘】心意，让【娘娘】心生不满啊。”
苏妲己立刻就意识到李靖在暗示什么，瞬间瞳孔放大，嘴唇轻颤：“怎么会不满意？都是按照安排做的啊？”
“就怕这匠人喜欢掺自己的歪心思，”李靖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妲己，“总免不了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皇后说是吗？”
苏妲己也顾不上担心九尾狐的生死了，撑着上半边身子坐起来，望着李靖的目光满是央求。
“国师能否告知，如果真出了这种事，陛下责罚下去，那匠人该怎么办？”
“如果有修改的余地，自然该好好修正。”
“若是已经来不及了呢？”
“来不及也得改啊，是不是真能改好另说。但态度至少得有吧？皇后你说呢？”
苏妲己躺了回去，额头满是冷汗，陪笑道：“是啊，是啊。
李靖往她体内打入一股法力，苏妲己赶紧撤去伪装生病的模样，显露出健康的气色。
让鲧捐替苏妲己梳妆一番再去九间殿后，李靖拱手告辞。
临走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话。
“请皇后珍重身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苏妲己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多谢国师提醒，妾身一定多加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