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还者
“你是谁?”
门里传来了一个稚嫩又警惕的声音。
江冬的手顿了顿，一脸惊讶地抬起头。
“这里还有活人?”
“我们是来荒野上打猎的猎人，路上遇上了妖魔袭击，就想来这里避难，没想到这里也遭到了妖魔的清洗。”
“小朋友，你是谁?”
“我叫蒋小勤，是蒋天辉的儿子。”
听到江冬的声音后，藏在门后的男孩又惊又喜。
“蒋天辉?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张楠思忖道。
“7号公共服务区的总负责人，这个就是。”
江冬朝身旁死去的男人努了努嘴。
钟无弦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身后那些妖魔的尸体。
大概能想象出当时是怎样的情形。
为了保护儿子，男人挡在这扇门外，打光了子弹，用短刀搏杀，拼着性命杀掉了前来追击的妖魔。
死之前，他就背靠着身后的这扇门。
说不定还安慰着一门之隔的儿子，对他说:“不要害怕，有爸爸在。”
“呜呜……终于有人来救我了。”
“昨天晚上的聚会上，好多我原本认识的叔叔突然变成了怪物，开始疯狂攻击其他人。”
“爸爸跟我说，只要躲在这里就一定是安全的。”
门后的男孩说着说着就大哭起来。
“小朋友别哭了啊，有叔叔们在，你现在安全了。”
“你离门远一点，叔叔要用枪开门。”
江冬安抚道，带着钟无弦和张楠后退，远距离对着门外的铁锁扣动扳机。
军用狩魔弹的威力很大，击毁门锁自然不成问题，但靠近很容易被误伤。
砰!
随着门锁毁坏，那扇沉重的铁门也终于开启。
顿时，蓝色的大雾疯狂地从门缝里逃离出来，像是出笼的囚徒。
在和那股巨量的魔气抑制剂接触的瞬间，钟无弦突然觉得手里端着的枪械很重，四肢也变得乏力起来。
反观张楠和江冬只是捏着鼻子，除了觉得这股气味刺鼻以外，并没有感到异常。
魔气抑制剂是针对妖魔开发的武器，这是因为我装配了妖魔的刻印吗？
大门开启之后，并没有见到预料中的备用发电设备。
里面只是一个孩子的卧室，桌上摆放各种乐高积木和奥特曼的玩具。
墙上挂着电视机和游戏手柄，床头柜上还有几本格林童话。
床铺上安装了蚊帐，四个角落里各有一个形似电蚊香的仪器，里面还在源源不断地喷出魔气抑制剂。
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男孩躲在墙角，怯生生地看着钟无弦三人。
男孩顶着西瓜头，长相精致得像洋娃娃，看起来很是虚弱，嘴唇苍白得毫无血色。
“你没事了，现在已经安全了。”
江冬朝他招了招手，友善地笑了笑。
小男孩看着门外爸爸的尸体，眼眶一红，连滚带爬地赶到他那里，大哭起来。
“爸爸……”
“你不是说只是困了，想睡一会儿吗？”
张楠看着这一幕，低着头继续去摸烟盒。
江冬有些惋惜，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
钟无弦对蒋小勤的哭声没什么反应，他一直缺乏和他人的共情能力。
这人世间本就各自下雪，各有各的晦暗与皎洁。
而且此刻他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他看着沉重的铁门，还有那把被打烂的锁，又看了看蒋小勤瘦小的身体。
心想这房间应该是专门打造出来用于紧急避难的吧。
为了防止儿子在救援到来之前跑出去被妖魔吃掉，他还特意把外面的门锁上了。
钟无弦走进房间，看向墙角安置的四台巨型“电蚊香”，里面内置着液态的魔气抑制剂。
即便整个基地都断电了，它还在继续运行，应该是内置着电池。
这种高浓度的魔气抑制剂，会让妖魔感到生理上的厌恶，从而避免了它们靠近。
为了保护儿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钟无弦蹲下身，发现墙边有些许细沙流泻下来。
不止是墙壁，地面上也多了很多沙子。
“这些沙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困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小朋友，别哭啦。”
“可以告诉叔叔，备用电源在哪吗？”
张楠从兜里摸出来一把牛肉干，耐心地询问道。
蒋小勤抽泣着，抹了抹眼眶。
“我不知道。”
张楠和江冬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毕竟他只是个小孩子，连发电机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爸爸跟我说，这里的信号被切断后，会有人察觉到这里出了问题，然后过来救援的。”
“所以让我待在房间里哪都别去。”
“如果有人来了，就告诉他们，去那个大烟囱边上的小屋。”
蒋小勤说着，指向远处高耸的烟囱。
他所说的烟囱指的是冷凝塔，它的核心作用是冷却循环水，从而带走汽轮机排出的热量。
不过基地里安置着的8台装机量为10万千瓦的火电机组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张楠和江冬彼此对视了一眼，顿时意会。
7号服务区的信号断了之后，上方的人发现这边失联了，肯定会意识到这里出了状况，然后派人来这里增援的。
也就是说，只要撑到救援人员过来，他们就可以活下去!
“小朋友，你跟着叔叔们一起走吧。”
“我们会保护你的。”
江冬看着蒋小勤红肿的眼眶，动了恻隐之心。
“谢谢叔叔!”
蒋小勤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张楠看了江冬一眼，欲言又止。
他不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老好人，危难关头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安慰。
现在要带一个拖油瓶，他心里不是很情愿。
“要不就让他在这个房间里待着等我们吧。”
“万一等会儿遇上妖魔，我们打起来根本顾不上他。”
“那妖魔又找上他了该怎么办呢？让他一个孩子待在这里，太危险了!”
江冬还是坚持要把蒋小勤带着身边。
作为父亲，他也有个和蒋小勤差不多大的孩子。
他不敢想象自己失去了孩子该有多么痛苦。
蒋天辉就死在门外，他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冷血。
“行吧!随你。”
张楠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言。
接着，一行人便朝着目的地走去。
蒋小勤时不时抬起头去看钟无弦的脸，眼里有些好奇。
“大哥哥，你是在cos木乃伊吗？看起来真特别。”
“多嘴的小孩，不怕我把你吃了?”
钟无弦吓唬道。
蒋小勤有些害怕，赶紧躲在了江冬身后。
“坏……坏人!”
钟无弦没跟小孩一般见识，只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给手里的狩魔枪上好了膛。
他捡到的狩魔冲锋枪以野牛冲锋枪为原型开发而来。
采用的是64发容量的复合材料制作的螺旋弹筒。
螺旋弹筒因为结构复杂，故障率高。
但改进为狩魔枪后，弹筒的制造工艺也得到了改进，提高了稳定性。
在保留了原本的射击精度的基础上，威力和射速也均有增强，可以达到每分钟700发以上。
军用狩魔弹和强化穿甲弹均可适用。
虽然这些枪的杀伤力不见得有他变身龙人化叠加金刚不坏后强。
但是龙人化的能力不适合公之于众。
很容易被江冬和张楠误认为妖魔，难以解释。
况且变身后对体能消耗也很大。
有审判之刻加持，这些枪械的威力也足够应付妖魔了。
在前往冷凝塔的路上，安静得不同寻常。
钟无弦隐约能感觉到，暗处似乎有几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这时，身后忽有一阵冽风袭来。
风里有人在唱歌，辽辽远远的。
“谁在唱歌?”
钟无弦回望四周。
“唱歌?”
张楠和江冬一齐看了过来，面露疑惑。
“你们没听到吗？有歌声!”
钟无弦觉得很奇怪。
那歌声不属于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语言。
像婴儿来到世界上呱呱坠地发出本能的啼哭，像漂流在冰海上孤独的鲸歌，又像是虔诚的信徒在教堂颂给神明的礼赞。
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巨大悲怆，又给人一种庄严圣洁之感。
张楠和江冬竖起耳朵听了很久，彼此对视了一眼。
“我没有听到，你听到了吗？”
“我也没有。”
钟无弦闻言，陡然意识到了自己和他们的不同。
他低下头，皮肤下的静脉血管焕发着铮亮的光泽，仿佛里面流动着的是水银。
那些银色的光芒，也倒映在此刻的蒋小勤眼里。
风里飘来了铁锈的味道。
不对!那不是铁锈!
是血!
钟无弦停下脚步，心脏开始狂跳。
“它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