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唐晚儿
陈春年心情不错，扛着尿素袋子回家，顺道走进中医院，轻车熟路的递了“方子”交了钱，他老老实实的在一楼大药房排队等着拿药。
这年月的红宁县人，对西医的认知还停留在割阑尾炎、截肢、切除胆囊、续筋、接骨等，总体还不太信任；
所以，但凡有点头疼脑热、发烧感冒，人们更愿意去中医院看病，真正的人满为患。
等啊等，足足半个小时后，陈春年向前一看，得，前面还排着七八个人等着拿药。
“你这当大夫的咋回事啊？”
“我乃头疼，你捏我干嘛？你想干什么啊？”
“……”
突然，药房斜对面的门诊大厅里纷乱起来。
众目睽睽下，一个身穿花衬衫、乳白色喇叭裤、扎了个高马尾的家伙跑出一间诊室，跳脚大骂。
一名中年女大夫追出来，跟那家伙对骂：“呸，男女不分的东西，以为老娘我稀罕啊？”
“你乃头疼，不捏你，让我捏你麻X啊？”
花姑娘不惯着：“谁男女不分了？谁男女不分了？”
说着，他兰花指一翘：‘不要脸的东西、你死去吧！’
女大夫气势汹汹的逼上来：“唐晚儿，信不信我打电话送你去挖矿？”
那个名叫唐晚儿的‘花姑娘’呸一声：“行，那就让叔叔来评评理，谁才是真正的坏银！”
女大夫猛一挺胸：“你找我看病，一进门就说你乃头疼，我不看一眼，我咋知道你狗日的啥毛病？”
唐晚儿同样一挺胸，破口大骂：“我都说了我乃头疼，你特么捏我干嘛？呸，不要脸！”
“……”
眼看着那疯狂互怼，围观人群轰然大笑。
不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开口嘲讽，气氛就显得十分的古怪。
陈春年伸脖子瞅一眼，忍不住也笑了。
原来，这个名叫唐晚儿的家伙，是红宁县的名人之一，堪称‘流行音乐之母’、呃，之父，是全县第一个敢穿花衬衫、健美裤、喇叭裤、扎高马尾、跳迪斯科的人。
他是个很有文化的混子。
1977年高中毕业，他考了427的高分，结果却没能上大学。
一怒之下，他干脆烧了家里所有的书，一心一意当起了混子，能歌善舞还会弹吉他，却是一个心狠手辣、极难缠的家伙。
江湖人称花姑娘。
红宁县人怕他，轻易不敢招惹，私底下对他却有个颇有侮辱意味的称呼，二yi（尾）子…
就在陈春年一晃神间，唐晚儿与女大夫两个人的骂战，进入了白热化。
两个人口吐芬芳，荤素不忌，啥话都能骂出口。
可即便如此，他二人却始终没有打起来。
‘看来，这个唐晚儿、还挺讲道理的嘛。’
陈春年听得乐呵，偏生今天有事，必须抓了中药材后得回家去卤肥肠，不免有些着急。
他伸长了脖子，朝着药房几位抓药的护士笑道：“同志别看热闹了，赶紧给我们抓药吧。”
几名护士白了他一眼，纷纷伸长了脖子，看着女大夫和唐晚儿之间的‘巅峰对决’。
陈春年无奈，只能嘀咕一句‘mmp’。
这年月的女干部女职工不好惹，即便墙上都挂了“不得无故打骂顾客（患者）”的标语，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彪悍的一批。
根本就惹不起啊。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中年女大夫与唐晚儿之间的互怼犹在继续，没完没了。
陈春年真有些着急了。
晚上7点半开戏，他的卤肥肠摊子，最迟要在7点以前摆上，要不然，损失就太大了……
“我说二位，咱能不能歇口气？”
陈春年拨开人群走过去，笑嘻嘻打一声招呼，随手递过去一根大前门：“唐哥，来，抽根烟了再骂。”
唐晚儿一看是陈春年，他给了个面子，勉为其难的点了烟：“小陈，谢啦。”
陈春年摆摆手，刚要说话。
那位中年女大夫却不干了，嫌弃他二人在医院大厅抽烟，没有公德心，口水溅了陈春年一脸。
陈春年赶紧退后一大步，抹一把脸上的口水，自然不想也不敢跟一个女大夫计较。
唐晚儿却不依不饶，尖着嗓子又开始骂人。
眼看着这二人又要对喷，陈春年一阵头大，赶紧挡在中间将他们隔开：“我说一句。”
他使劲搓一下脸颊，甚是无奈的问道：“你们二位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争吵啊？”
女大夫、唐晚儿两个人抢着说话。
叽叽喳喳，逼逼叨叨。
又争吵了约莫四五分钟，陈春年终于听明白了：“我算听明白了，唐哥说他乃头疼，大夫为了准确诊断，便要检查唐哥？”
唐晚儿‘呸’一声，怒骂：“这死婆娘不要脸，还当大夫呢，呸！”
女大夫同样跳脚大骂：“你乃头疼，不捏你乃头让我捏你麻X啊？”
卧槽，这才是真正的八字不合好吧！
陈春年将二人分开，挠一挠后脑勺，觉得有些一筹莫展：“唐哥，说说你奶…嗯，你那个是怎么个疼法？”
唐晚儿苦着脸：“我奶八十岁的人了，老糊涂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估计是起夜时着了凉，所以才头疼吧……”
“……”
陈春年‘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时间！
围观的百十号吃瓜群众，更是在一愣神之后，哈哈哈的笑翻了天。
哎哟我去，唐晚儿说的‘我乃头疼’，竟然是‘我奶她头疼’，这特么都能在后世当成网络名梗了。
那女大夫更是笑得不行，扶着墙，上气不接下气的给唐晚儿道歉：“唐晚儿，下次来看病你特么说清楚行不行？”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唐晚儿‘呸’一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中医院的门诊大厅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好了好了，大家都忙，”陈春年急着回家卤肥肠，几大步冲到药房取药窗口，“护士，先给我抓药吧，我急着投胎。”
几名小护士探头一看，啧，这小伙子人高马大，浓眉大眼，说话又好听，纷纷笑眯了眼：“好嘞。”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有对象了吗？”
“呃，卖卤肥肠的啊？请滚吧。”
“……”
几分钟后，陈春年扛着尿素袋子，提着一大包中草药，快步走出中医院。
“喂，小陈等等我。”
刚走出去二三十步，身后突然传来‘花姑娘’唐晚儿的声音：“我有事找你。”
陈春年转头问一句：“啥事？”
唐晚儿追上来，热络的揽住陈春年的瘦狗腰，吃吃笑道：“我想学卤肥肠的手艺，小陈你教教我嘛。”
说着，这狗币的一只手悄咪咪下移，抓捏了几下陈春年二十二岁的翘臀：“行不行嘛，嗯~”
嗲声嗲气，毛骨悚然。
陈春年浑身的寒毛‘刷’一下就倒竖起来，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尖叫：“卧槽！”
“非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