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吃一堑长一智
“哎，局长来了。”
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韩斌两人转头看去，就见李玉山打头，身后张定军等一群人簇拥着他往这边过来。
巡视中的孙光大也看见了，迎了上去。
“咱们也过去吧。”韩斌站起身，招呼钱有根一起去迎李玉山，孰料钱有根道：“我可不敢过去，刚才那个孙光大可是说了，敢动一下就打死我！”
得，钱有根果然想着给孙光大上眼药呢。
也好，让孙光大受点教训，希望这能加速他的进步吧。
不过韩斌还是劝了一句：“那行吧。不过，适可而止啊，别让李局下不来台。”
见韩斌看透了自己的想法，钱有根也不狡辩，只道：“您放心吧，我有分寸。”
韩斌走上前问好，李玉山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工作，问孙光大道：“现场保护的怎么样？”
“保护的不好。没烧到的地方都保护下来了，烧到的地方，几乎没保护下来。”
“你这说的什么东西，牛头不对马嘴的！我问你，现场保护下来没有？！”
“啊？”迎接李玉山的是孙光大茫然的眼神，这是第一次面对自己的本职任务，孙光大露出这样的眼神。
“没保护好现场，咱们怎么查案？怎么知道这是人为纵火还是意外着火？怎么结案？啊？”
“干什么呢，一天天的！”
李玉山对自己器重的这个老部下一直不能进入工作状态本就不满，又遇上今天这样的事情，不满直接发泄了出来，语气很重。
孙光大也有些懵，不是因为李玉山骂自己，这事经历得多了，他并不当回事。而是被李玉山这么一骂，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李玉山话中指责他不务正业，他也想理直气壮反驳，但，他确实并不了解自己所谓的“正业”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经历还是第一次！
在部队上，他很清楚，自己的正业就是战斗，带领整个连队消灭敌人，夺取胜利，而在这里呢？他根本没有了解过！
“韩斌！你说！”丢下工作态度让他失望的孙光大，李玉山转头询问韩斌。
“李局，我昨天忙着救火，保护现场的事情是由经验最丰富的钱有根同志负责！您看，地上这些盆盖着的，就是保护下来的证据。具体情况，您得询问钱有根。”
韩斌虽然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明白自己要问什么，能告诉自己负责人是谁，李玉山没朝他发火，而是重重点了点孙光大，这才四周望了望，喊道：“钱有根，钱有根呢，快，过来！”
“我可不敢过去。李局长，人说了，我要动，他就一枪给我毙了！”
“说什么呢！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过来！”
一听钱有根的话，李玉山和张定军就知道，一定是孙光大又惹祸了。不过现如今，破案最重要，他们两个之间不管有什么矛盾都得往后排。于是便由张定军这个级别更低的所长出面，不由分说让钱有根过来汇报。
钱有根依言过来了，但嘴上却没停，盯着孙光大，一边走一边念叨着：“那您看着他点，看着他点，可千万别让他拔枪！”
“行了，快点说！”又是张定军开口，让钱有根赶紧工作。
钱有根一个个揭开地上的盆，就着盖在下面的脚印介绍案情。
犯人一共四个人，一个领头的，穿着皮鞋背着手，一个练过武功，功夫还不错，从墙头翻过来的，一个是瘸子，扛着东西，一个也是穿着皮鞋，但磨损严重，是个穷困潦倒的。
听钱有根介绍完案情，李玉山大声表扬起他来：“好！先不说钱有根说的对不对，一名警察，来到现场，他的第一反应，就应该是保护现场！”
“希望大伙儿以后，都要向钱有根同志学习！学习他这种专业意识！”
落在后面的孙光大，见自己一直看不上的钱有根受到了表扬，再想想自己，连被指着鼻子骂不务正业都没法反驳，神色落寞。
周围围着的旧警见李玉山公开表扬钱有根，号召所有人向他学习，都神色振奋。
情绪最激动的要属周大民，连连拍手鼓掌，为钱有根叫好。学不学钱有根不知道，给孙光大上眼药倒是一定的。
倒是钱有根本人，面对李玉山的表扬，面上只是露出谦虚的笑容，也没有再趁机告孙光大的状，给他上眼药。
见钱有根没有再揪着孙光大拿枪威胁他的事不依不饶，李玉山暗自松了口气，但对孙光大的意见却更大了。
“好了，接下来的调查工作，你们忙吧。孙光大！你跟我过来！”
来到门外吉普车边，李玉山指着孙光大的鼻子大骂一通。孙光大低头受着，待他的火气稍熄，孙光大才道：“老连长，还是部队更适合我，要不您还是让我回部队去吧。”
听见孙光大要当逃兵，李玉山火气腾的又上来了，鼓着腮帮子喘了好几口粗气，凭借着多年的养气功夫，这才压下去。
他念头一转，想起堵不如疏，便顺着孙光大的话头答应下来，但又提出一个条件，可以放孙光大回部队，但他必须得完成十个大案。
年轻的孙光大或许无愧于战斗英雄的称号，对战场上的事情了如指掌，但破案的本事，甚至对于所谓“大案”的理解，就接近于零了，完全没想到这个条件就是个大坑，乐呵呵地就接受了下来。
......
第三天下午，十字街头，小院门口，孤零零一个小摊。
小摊很小，只有一张八仙桌子，四张长条凳子，连个旗号都没挂，卖的东西也只有一样——馄饨。
“葱花、蛋花、虾皮、紫菜......好了！您尝尝，这个味儿，地道！”
老板可真会做生意，边加佐料边大声报出来，吸引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碗馄饨，而是满汉全席呢！
孙光大舀起一个尝了尝，朝着灶头忙碌的老板竖了个大拇指：“钱有根，没想到，你这手艺不错呀。”
“确实。”韩斌附和一声。
没错，这个小摊上那位看似精通生意经，业务熟练的老板其实是钱有根假扮的，食客也只有孙光大、韩斌两人。
这个小摊实际上是一个监视点。
这一切得从电车厂纵火案说起。
钱有根判断纵火案是敌特在搞破坏，局里技术科的鉴定结果也支持他的结论。
但有一点，与整个案件的定性很违和，那就是，电车厂厂长的自行车被偷了！
如果是敌特分子，那肯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怎么可能会节外生枝，做出那么不专业的事情来呢？
据此，钱有根推断，这里头一定有一个人，本职是个毛贼，是被那些敌特拉入伙的！
根据这个线索，钱有根很快找到了名叫魏三儿的小毛贼，经过审讯，他就是四人团伙里那个学过武艺，翻墙进来的人。他的本职确实是个小偷，是在街上偷东西时被那三个特务抓住，一手枪子一手银元逼入伙的。
他还交代，那些特务把枪支弹药都藏在了他家院子里的柳树下，今天下午就会来取走，他家便是小摊不远处那个院子。
这才有了全所出动，韩斌三人在这里装成老板、食客，化妆埋伏的事。
“老孙，眼见着烧电车厂的特务就要抓到了，你跟老钱打赌的事还算不算？”等的无聊，韩斌又起了一个话头。
“我孙光大一口唾沫一颗钉，怎么会不算数呢？其实吧，我早就知道不可能赢得了他，正好，输了我就能拜他为师了！”
孙光大一脸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赢了呢！
“嘿~~~孙光大，没想到你这人看着老老实实的，居然还有这么多心眼子！”能赢了赌局，收一个战斗英雄，还是自己的上司，做徒弟，本该是偷着乐的事，没想到，钱有根还傲娇起来了。
“那是！打仗讲究什么？讲究个兵不厌诈！你以为我战场上那么多荣誉是怎么来的？”被钱有根说心眼子多，孙光大反倒很是自豪。但，你还真没法说他，谁叫人家说的在理，而且耍诡计，为的是学习进步而不是什么蝇营狗苟呢？
“老孙，你这个师父拜的好！在旧警里头，老钱不仅是有本事的，操守也很不错，是个人物！”
“哎呦，韩组长，还是您老圣明！”
“我实话实说而已。别的就不说了，前天早上，周大民买了油饼来给你庆祝，你脸上神色却不是很高兴，在听到他说是自己出钱买的之后，才脸色好转，勉强吃下，是因为什么？”
“等等，老韩，你的意思是，周大民他吃拿卡要？”
“嗯呐，旧警身上有这样的习气，很奇怪吗？”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管？这种害群之马，就得清理出队伍才对啊！”
孙光大情绪激动，韩斌安抚了一阵，才解释：“这种事情我们又抓不到现行。而且，现在他穿着和咱们一样的衣服，群众对咱们还不了解、不信任，不敢检举揭发出面作证。没有确实的证据就处理他，不是让好不容易安稳下去的人心又浮动起来吗？”
“等咱们扎下了根，群众信任咱们，敢出面检举了，他要是还改不掉旧习气，那等待他的就是滚蛋，甚至坐牢的下场！”
韩斌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钱有根也听得很清楚，面露沉吟。
“好了，不说他了。还是说回你们，老钱在旧警里是有底线、有本事的能人，老孙，你可不能还带着偏见看他，好好跟他学习。老钱，老孙虽然技术不如你，但可比你进步多了，你也得跟着他好好学习！希望你们俩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韩斌这么操心可不是想当保姆，实在是，这部剧，如果只看双男主的话，总结起来就是代表着新旧两种社会的人在相处中互相了解，互相信任，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成长成为合格的人民公安。
韩斌就想着两人快点成长起来，好让自己在敌特猖獗的这几年里，在办案过程中能更安全，安安稳稳活够五十年！
“咳咳！”钱有根忽然咳嗽了两声，韩斌两人警惕起来，余光看去，有两人从不远处走来，看样子目的地是目标院落。
特务！
三人赶忙继续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那两人走过摊子，正要继续向院落走去，忽然回转，来到小摊，占据了剩下的两个位子。
“老板，来两碗馄饨！您是天天在这摆摊？”
面对突如其来的试探，韩斌自顾自吃馄饨，孙光大朝两人笑笑，钱有根手上活不停，一边下着馄饨一边以尽量自然的语气回答：“不天天。以前我在东安市场那卖，那人多热闹，周六才到这里来。您看前边就是吉祥大戏院，散了戏，那看戏的人乌央乌央地出来，经过这，闻到我这个馄饨味道，那还不得来一碗？”
“嗯，对，好吃！”孙光大仿佛一个味蕾被征服的热心食客，向两人佐证着钱有根的话。
“哦，原来是这样。”钱有根的回答好似让两人都放下了戒心，还随口赞道：“老板，您这生意经还真是，精明！”
“嗐，哪儿啊，小本买卖，小本买卖！就是赚个辛苦钱！”
两碗馄饨上桌，两人尝了一口确认味道，又确认了是钱有根亲手包的，这才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结账离开。
“呼~~~”
第一次面对行事缜密的特务，总算过关的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这会儿也不敢再作交谈，只作不认识的普通老板食客状，各安其位。
“来了，两位！”魏三儿也是个雏，给屋中埋伏的警员报信时神色慌张、声音很大。也就是那两个特务知道他就是个普通毛贼，首次参与到“大事”里来肯定紧张，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否则，这次的抓捕就要失败了。
“希望不要动枪吧。”第三人，也是那个在案发现场穿皮鞋、背着手的领头人还没有出现，三人都默默祈祷动静不要太大，惊了他。
正在此时，一个穿着中山装，梳着大背头，皮鞋锃亮的人从另一个路口来到了小摊上。
钱有根、孙光大都被院子那的情况吸引了注意力，目光不由自主望向那边，疏忽了招呼大背头，韩斌虽然也是新手，也忍不住注意那边，但大背头出现时，蓦然间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立刻将注意力转了回来，不动声色的关注着那人。
见钱有根孙光大的异状，那个大背头已经察觉到不好，但面上不动声色，依旧自然的点餐，还跟钱有根多讨了些佐料，像是个悭吝的生意人一般。
忽然，院子门被打开，那两个特务想冲出来，却都被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屋顶站起来一排穿着制服、端着长枪的战士，一声声“别动”此起彼伏。
一场失败的埋伏。
大背头被吓出一头冷汗，但却没跑，反倒像个好奇的围观群众，不动声色扭头去看。
钱有根、孙光大心思早就都被院子吸引了过去，完全没意识到大背头的异常，见那边行动了，都往那边跑去。钱有根更是连汤勺、沥勺都来不及放下。
大背头见两人跑了过去，看不到自己的行动，正要跑，只听“咔”一声，扭过头来，就见面前是黑洞洞的枪口。
“我可是特等射手！”韩斌“好心提醒”一句，唬得大背头不敢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