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午餐
石头镇的客栈并不多，不过罗曼好在有向导带路，很快就在其中一间客栈前停了下来。
说是客栈，不过就是一家简陋的餐馆，老板是一个身材瘦弱的中年人，他耷拉着脑袋，正坐在门口喝着掺着水的葡萄酒。
瞧见有客人来后，老板立马把酒杯放下，弯着身子恭迎着走了过来。
“老爷们需要些什么？”
老板看到了一旁堂吉身上闪闪发光的亮甲，眼神中有些畏惧，他卑微的笑着，弯着的身子更甚。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面包拿过来。”不用罗曼说话，向导已经开口，“以及新鲜捕上来的鱼，钱不会少给你的。”
老板这才小心翼翼的进去了。
向导也很机智的跟上了老板，他是个商人，知道有些地方该待，有些地方不能待。
毕竟有时候，对于一个商人，听到的太多，反倒不是件好事。
罗曼则是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后道：“关于魔兽这件事，你们有没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堂吉拄剑而立，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魔兽进入镇子伤人捕食，往常倒也常见。”
“没有这么简单，”罗曼吐出口气，看向汉斯：
“我看过石头镇往年的政事报告，魔兽伤人事件确实是有，但如果仔细一点，就会发现他们集中的季节都会在冬季。”
汉斯沉思，继而点头：“是这样的。”
罗曼继续道：“冬季荆棘岭野兽冬眠，食物资源减少，魔兽才回不得已下山进入人类镇子，这些到可以理解。”
“但现在才夏季，荆棘岭的食物资源很丰富，魔兽又是为何会进入小镇？”
罗曼的问题很清楚了，比起在森林里快乐的猎杀那些小动物们，进入小镇与人类为敌是个很愚蠢且不讨好的方式。
魔兽不是野兽，他们有初步的灵智。
片刻的沉默后，一名扈从忽然插口：
“罗曼领主的意思是，魔兽进入小镇是有另类的原因？”
“没错，”罗曼点点头。
“确实有这个可能，”汉斯摸着他精致的山羊胡，认同道：
“或许是荆棘岭里出现了更为强大的魔兽，然后将其他魔兽的领地占领，导致魔兽进入了镇子。”
“那如此的话镇子里必然会出现不止一个魔兽。”罗曼冷冷道，“汉斯，我本以为你会更加明了。”
“请少爷点明。”汉斯躬了躬身子。
罗曼这才道：“有没有可能，这个魔兽不是主动从荆棘岭跑过来的，而是被人为放进来的？”
罗曼的话让每个人都吸了口气，皱起眉头思索。
听起来是有道理。
但，
谁放进来的？
谁会这么大胆？
把魔兽引入镇子，这要是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更何况，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一旁的面包和煮鱼也已经上来了，罗曼看着略有发黑的面包和散发着热气的鱼，才意识到他们之间谈论的时间并不短。
“先吃吧，边吃边说。”罗曼率先拿起一块面包，放在嘴里咀嚼。
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在桌子前围绕，但每个人的脑海里却是另一个问题。
有谁会这么做？
有谁敢这么做！
罗曼再怎么样也流淌的是大公的血脉，是北境大公的子嗣！即使从小就不受北境大公待见，但毋庸置疑的，他仍然是大公的儿子。
敢在这种时候对大公的儿子用这种小手段，可不得是嫌命长？
“萨斯男爵。”汉斯冷不丁吐出一个字，“如果在这里谁有做这种事情的动机，就只有他了。”
“罗曼少爷的到来动了他在此地的蛋糕，甚至会将他在此地的权力全部夺走，因此他完全有可能会用些小手段。
比如引头魔兽进来，让刚刚来此地的我们措不及防，一旦对此没有及时采取举措，他就有机会对我们的行为进行控诉，然后让我们滚蛋。”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罗曼打了个响指，记忆中，汉斯一直都是这般精明的性格，不然也不会让他老爹派过来陪同他了。
“我这就去萨斯家的庄园问个明白。”堂吉宽大的手掌握住利剑，寒气外泄。
“不用，我们只不过是猜测，况且即使是真的他们也不会承认。”
罗曼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堂吉，记忆中，堂吉骑士向来有种大脑缺失的美，可以完全带入燕人张翼德的形象。
“那该怎么办？”堂吉闷闷坐下。
“先吃完饭，巡视完领地再做打算。”
罗曼把鱼汤倒在黑面包上，将最后剩下的面包块一口吃完，平民家里的黑面包属实算不上美味，甚至难以下咽，需要用汤浇灌好后才能吃下。
这在中世纪并不罕见。
但罗曼或许可以在未来引入一些物种，比如土豆什么的，这个世界的土豆尚未广泛种植，只有西境有少数种植，而且都不是给人吃的，仅仅用于观赏。
这倒也符合罗曼对历史上土豆的了解。
历史上欧洲的土豆最初本就是因为花过于艳丽而被种植，但用来食用？只能说，狗都不吃。
这还是有史实记载的，直到后面因为某位法国人的出现才让土豆从观赏花彻底变成了食物。
不过现在谈这些都太早了，罗曼现在需要的是让整个石头镇都在他的掌控下。
“老板，结账。”
罗曼拿随身的手帕擦了擦嘴，示意自己吃完了。
那个只敢在远处小心打量的老板这才走近了些，看着满盘的狼藉，又看了看堂吉的盔甲，最后小心翼翼的道：
“请问，您们是萨斯家的老爷？”
堂吉被气笑了，大声道：“萨斯家算什么东西，我们老爷是这里的领主！”
汉斯微微一笑，“就在一周前，石头镇已经迎来属于他真正的领主，就是你眼前的这位，从今以后，你们只需要听从他的命令即可。”
老板听了这话顿时一身冷汗，赔着笑道：“这……这哪能啊，领主老爷您在我们这里用餐……怎么能向您要钱啊。”
“不要？”罗曼审视着瘦弱的男子。
“真不要。”男人搓着手，只是眼神看向餐盘时，满眼的都是心疼。
怎么能不心疼呢？
这可是足足八块大块黑面包和昨天刚捉上来的鱼啊，足足八十块铜币，几天的收入！
但男人知道他不能要，前些日子听说在渔巷那边就是有个同行要了骑士老爷的钱，然后被马踩在胸口，整个胸骨断了，只剩下他的女儿在旁啼哭。
骑士老爷尚且如此，更何况高高在上的领主老爷？
不能要，不敢要。
“那行，”罗曼收起钱袋，忽然道：“老板，先帮我倒点水呗。”
男人唯唯诺诺的应声而去。
在倒水回来后，几人却早已离开，男人叹了口气，心想着这一天全是白干了。
把水一抿而尽，满脸苦涩的开始清理餐盘。
然而，就在他清理到其中一块餐盘的时候，他愣住了。
餐盘下，一枚晶亮晶亮的银币叠在桌上，就好像童话里的水晶。
他拿起银币，迅速的冲出客栈，却只能看到消失在尘烟中的背影。
男人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