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两个怪物
“咻～～啪！”
一朵烟花自西边极远的地方窜起，赤红色的颜色在夜色和雨幕交织下，显得是那样的显眼和令人瞩目！
因为速度极快，在雨水之间拉扯出了一条长长的雨线；又因为是个活物，在超出自己极限的情况下突破阵法，生生地扯裂了血肉和羽毛，在空中撒下一片血雨和哀声嚎叫，声传四野！
而且，并不仅仅是一只！
先是一只变作两只，而后三只四只……然后便是一片、一大片！扑棱棱地在西北方的天空上，同那神火一样，涂抹得那半面天空混沌一片。
悬命庭的神鸦，不仅可以伤人，亦可以示警。
紫衣僧人只是微微用眼角扫视了一眼天际，却并不在乎那里发生了什么，十指温润如玉，却带着些惑人的光芒，已经坚定地挨上目标！
“妖僧，尔敢！”
轰隆隆，半空之中似炸开了一道惊雷，有威严的厉喝声在紫衣僧人耳旁凭空炸起！下一刻，那原本插在两个街口之远的两柄神兵，就已经破空而来，一剑直指咽喉，一剑当头刺下迫近灵台，狠辣且攻敌之必救！
来的好！
要的就是这样！
不管眼前的两个愣头青是如何闯入如今戒备森严的瓜州城，但凡那位威震西北一甲子、且心怀天下的老人只要心存了一丝拯救这两人的意愿，只要他撤剑来迎，我要的变数就会来临！
紫衣僧人嘴角微微一扬，眉心里便一阵蠕动，从那里面挤出两朵小指指节般大小的闪着妖异紫光的莲花骨朵来！他只是脚下暗中用力，任由那花儿自然随意地悠悠落下。
左手指节落稳，紫衣僧几乎已经感觉到了呼延小蛮肩胛的轮廓！另一只手捉向裴寂，也已经近到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那股莫名的油腻味道！
只是可惜，他失算了！
“小心！”
喊出这句话的裴寂，紫衣僧的手刚刚落上，便觉得入手处滑不溜丢，几乎毫无着力之处！
尚且来不及惊讶，便看着眼前这小子一个矮首，一个懒驴打滚后随着雨水打滑出去，脚掌高高扬起，那上面已经支上一张黑褐色大弓，弓弦紧绷如同满月！右手指尖已经夹满三只羽箭，于间不容发之间射出，直指紫衣僧双目和咽喉！
“杀意！”
而呼延小蛮，几乎是不带犹豫，双肩骨头在皮肉下蠕动不止，发出“咯嘣”一声脆响，生生踏下去三寸，妙到毫厘地躲开了紫衣僧的抓取！
“豪龙破！”
周身火焰沸腾如水的同时，已经狠狠一头撞向紫衣僧人下巴，同时将大半个左肩送进紫衣僧胸膛之间，一条龙型气劲尽数蓬勃而发，角度刁钻而又不失灵巧地击向紫衣僧人胸膛！
“龙吟虎啸！”
檀口冷喝之间，呼延小蛮已经撞上紫衣僧，却冷然发觉不像撞到了对方的样子，头颅落处只觉得空空荡荡，自己却已然头晕眼花、七窍内嗡嗡作响，几乎一息之间全都流出血来！
“踏浪凌波！”
顾不得给对方反应，她按着记忆，承受着剧痛，将右半臂膀生生挥动接驳，整个人化作一团红影，如同泥鳅一般从紫衣僧怀抱里勉力地后退一步，而后十指并指如刀，狠狠地插向紫衣僧的额旁太阳穴！与此同时，唇齿微张间，也已经发出一声尖锐如同金石碎裂的爆鸣之声！
“震惊……”
下一刻，呼延小蛮的声音被彻底扼杀在了咽喉之间！紫衣僧目眩神迷之间，却也不失宗师之名，左手五指死死用力掐住了呼延小蛮的脖颈，用力之大已经在白嫩肌肤上抓出淤青！
“小姑娘……这个可不行……你这一掌出来，可就麻烦了……”
叮、叮两声！
两柄神剑此时才至。
那往日削铁如泥在天下间威名赫赫的剑，只是划破他的僧衣——恰恰于此时，那两朵悠然落下的花朵已然悄然盛开，轻轻地落在尤自死死横在僧人身上的剑刃上，妙到极巅！
而自己的那三支连发之箭，此刻的作用大概也是聊胜于无了吧？裴寂跌落在雨水泥浆之间，周身冰冷如堕寒窖，只得苦笑一声。
这便是境界上的差距吗？
呼延小蛮同样凄然一笑，雨水中的她像一朵娇艳却有些破败的花，很美。
“不必妄自菲薄。”
紫衣僧人淡然一笑，看向呼延小蛮：“我见识过你父亲和兄长的拳。”
“你很不错。”
呼延小蛮跌向尘埃，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紫衣僧人松开的手。
蓬！
一道细若发丝的丝线自裴寂右手发出，借着惯性在呼延小蛮的腰肢上飞快地转了几圈，然后她便感到一紧，整个人便被拽着骤然折返，飞向了一旁一边收线，一边死死盯着紫衣僧人的裴寂。
真是个倔强的小子。
紫衣僧没有管眼前的两个小怪物:一个血性，一个冷静；一个看似鲁莽却心细胆大，一个下手果决，攻敌必救——他承认，自己真有些被吓到了。
天下真是英杰辈出呢。
“为何放过我俩？”呼延小蛮冷声发问，如果不看她此时委顿在裴寂怀中，全身骨骼碎了大半的情况，的确算得上很有气势。
紫衣僧看出了她眼中满溢的倔强和那…一丝丝委屈？竟然倔强如此么？
“不要误会，贫僧放过你们，只是时间宝贵，且容不得拖沓罢了。”
“更何况……我只有两只手。”
紫衣僧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握向那刚才还来势汹汹杀气逼人的两把剑。此时双剑不知受了那花的侵染还是怎样，剑身上满是丝丝缕缕的来自紫衣僧本人的妖异紫色，虽然在他手中依然躁动不止，却可以被握在手中了。
想要松手，便那样做了么？
自己何时才能做到？呼延小蛮吐出一口鲜血，却死死地看向了紫衣僧。
“两位小友，贫僧还是劝两位早点退出城去为好。”紫衣僧周身无风自动，双剑在手，傲然杀气腾腾而出。
刷！
呼延小蛮和裴寂眼前齐齐一花，这极为不凡的僧人便猛然消失。
“他要去府衙！”
“他要去府衙！”
那里到底有什么，能让这等宗师级人物如此着急？
下一刻，
“不好…咳咳……缀玉那家伙，偷偷入城……”呼延小蛮呼吸急促：“那些秃子，必然会在这里边搅弄！”
“你省省心吧呼延姑娘，情况太紧急，我开弓的时候没有带护指……”裴寂极为不便地扶住她，伸出了一双淋漓的手给呼延小蛮瞧。
那手上面血肉翻卷，一粗一细的沟壑纵横，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但出乎呼延小蛮预料，缠在她腰身上的细线，却没有给她造成多少伤害，只是一圈不是十分明显的红痕，很快便可以消退。
“笨蛋啊你，这下可怎么办？”呼延小蛮语气里满是抱怨，却也有些不好意思，更带着关心地问道。
“小事一桩，你可是我的大雇主。”裴寂低声回答，顺便扶起呼延小蛮：“等会儿我就远远地去瞧上一眼……应该不妨事吧？”
“旁边是瓜州城里最大的恶婆娘的铺子，她平日里不在这里住……”呼延小蛮顺着裴寂的手指看向右前方的低矮房屋，一如既往地灰扑扑，却显得比城外新的多。
“那还不快点进去歇歇？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人在咱们附近的？”
“我不知道，出来才闻到的，下水道里面太臭了。”
“呕…你不准讲，这件事你烂在肚子里！哎呦哎哟，你轻点，痛死我了……”
呼延小蛮倒吸一口凉气。
伤处被裴寂不小心碰到，差点让她岔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