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龙蛋
雪花飘落,张仨紧了紧衣襟小跑几步,伸手就要从疤面军官手里接过那一托盘金光闪闪的小金锭。
锦衣少年笑道:“小禅师,想从副千户童百瞳手里拿走金子,你得先答应赌局才行。”疤面军官闻言,立即把托盘向后一收。
“赌局?赌什么?”张仨一愣,歪过头看向锦衣少年。
锦衣少年问道:“上次大禅师说,小禅师您要在佛前诵经没空打赌,今日看来不用诵经吧?”
张仨接口道:“哦,上次是你我缘分不到,这次咱们就挺有缘嘛,今日有空,你说说赌什么吧?”他一边说话,一边盯着金子,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
锦衣少年说道:“你我打一架,只要你赢了我,这些个金子都是你的,如何?”
明晃晃的小金锭几乎晃瞎了张仨的双眼,他咽下一口口水,心道管他什么赌约呢,真有什么事也是大和尚擦屁股,他挽了挽袖子笑道:“春风吹,战鼓擂,铁匠庙里谁怕谁!”
“好,然痛快!”锦衣少年喜得一拍大腿,道:“来吧,那就赌一把,看看到底谁的拳头硬。”
锦衣少年从庙门台阶上一跃而下,傲立院中问道:“少一小禅师,你答应约赌,需不需要经过大禅师同意?打输了你可要写一封投降书才行。”
张仨暗道,赢了有一百两金子可拿,输了也不过是写一封什么投降书罢了。再说了,投降书又不是卖身契,更不是欠条,署的也是“少一小禅师”的名字,和自己有什么相干?想到这里,他拍拍胸口道:“不用问谁,你我赌了就是。”
一旁,大和尚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好,爽快!”,锦衣少年赞道:“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嘛。”
张仨暗想,怎么,难道大和尚很厉害吗?不过刚才他把铁铲插到地里的手劲可不小,想来也只是个莽夫罢了。
想到这里张仨笑了笑,拱手道:“那可不一定,老子狗熊儿混蛋的也多得是。”
锦衣少年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在他身后一名随从近前来,将他腰间七八颗三彩玉珠摘下来,仔细地收入一个锦袋中。
锦衣少年挽了挽短打袖口,“嗬”的一声,双手摆了个起手式。
张仨的肚子却“咕~咕”叫起来,还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他是货真价实饿了。
“先不打,先不打”,他连连摆手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我肚里咕咕叫怎么和你打?赢了我你也胜之不武。”
锦衣少年倒也干脆,点点头道:“嗯,你说得有理,我不占你这便宜,门外马车上就有吃食,拿来就是。”说着向身旁的童百瞳吩咐了一声。
捧着金子的童百瞳放下托盘,转身大跨步而去。片刻工夫,他提来一个大食盒放在张仨面前。
张仨也不客气,盘膝坐在雪地上,三下两下将菜肴端出来放在身前。在他眼前,一盘莲藕炒蛋,一盘蒜蓉青菜,一盘香菇茭白,三盘菜刀工精致,色香俱全。
张仨盘膝坐下端起米饭,狼吞虎咽起来。他实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里还讲究什么吃相,又抬头道:“不要小气,来些酒肉最好。”
锦衣少年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向身后吩咐一声,童百瞳又转身向庙外快步而去。片刻工夫,他用荷叶包回了一大包卤肉和一只烧鸡,还端来了一壶米酒。
张仨坐在地上一边道谢,一边吃得满嘴流油,又拎起酒壶咕咚咕咚灌起来。
趁着张仨狼吞虎咽,锦衣少年压压腿、扭扭腰,一边活动活动身子,一边低声问童百瞳:“这小子看着身板很单薄呀!”
熊百瞳低声答道:“何止身体单薄,胆小也是极小的,前些日子剿灭铁匠庙其他贼僧时,他当时吓得屎尿横流呀。”
锦衣少年听得大乐,道:“大禅师出家前威名赫赫,是战神一般的人物,怎么这儿子还是个黄鼠狼呀!”
两人相视而笑。
大和尚在一旁闻言,“嘭”地一跺脚,脚下雪花飞溅,吓得锦衣少年一缩脑袋,童百瞳抽出腰刀,大喝一声挡在锦衣少年身前,四周百余名军士也各挺刀枪如临大敌。
大和尚却一甩僧袍,转身一跛一跛走向铁匠庙后院,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
片刻工夫,张仨咂咂嘴站起身来,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手里还拎着一只烧鸡。
他算是吃饱到嗓子眼了,留下一只烧鸡,准备回头再吃。
“小禅师吃饱了吧?来来来,开始”,锦衣少年走到院中,又扎了个标准的起手式。
张仨眼睛一转,心道这家伙如此心急比武,何不在抻一抻他讲讲条件,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是不比了吧,我手重,万一……”
锦衣少年果然没了耐性,一指金锭说道:“这样吧,若是你输了,这一百两金子也归你,若是你赢了,我再给你一百两金子如何?”
锦衣少年这么一说,张仨心中大喜,心里想着待会大不了往地上一躺,说句甘拜下风认输就是,那岂不是也能骗到一百两金子?嗯,这买卖实在划算。
想到这里,他走到锦衣少年对面,来回蹦跳几下,装模作样地热身。一会的工夫,他热身完毕,随意摆了个架势,彬彬有礼地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可……”锦衣少年说道,谁知“以”字还没出口,呼啦一声张仨一脚弹起,脚面掀起一蓬雪团向他扑面而来。
张仨刚才哪里是在热身呀,分明是借机在脚下拢起雪团,好打这锦衣少年一个出其不意。
锦衣少年双臂紧急交叉磕开雪团,腿上却挨了一脚,他侧身抡出一拳,谁知面前却没了张仨人影。
张仨正猫着腰扑上去,一把拽住锦衣少年裤腿,憋着劲要掀翻他。
“呲啦”一声,裤腿撕裂,锦衣少年险些被掀翻,亏得丝绸禁不住劲崩裂开了,裤脚却随风飘扬。
锦衣少年大骂一声“无耻”,膝盖一扭正顶在张仨肩膀上。
张仨吃痛却发了狠,又抱住锦衣少年的另一条腿死命向上举,锦衣少年一个空翻,双肘顺势向后撞在张仨腰眼上,张仨却死不松手,“刺啦”一声把他另一条裤腿也扯得稀烂。
张仨剧痛下伸手乱抓,凑巧抓住锦衣少年裆下两颗“核桃”,他不管不顾发力猛捏,疼得锦衣少年两眼像牛一样鼓起来,抡圆了胳膊一拳击在他脖梗上将砸开。
“再来”,锦衣少年脸色煞白,揉了揉小腹叫道。
张仨咳嗽几声,坐在地上呼呼喘了半天粗气,才站起来挖苦道:“还英雄比武呢,你见过哪位英雄穿裙子的?”
锦衣少年两条被扯烂的裤腿在风中飘起,还真挺像裙子,气得锦衣少年发声喊,直冲上来与张仨扭打成一团。
锦衣少年和张仨年纪相仿,但他身材却比张仨高大一些,明显又练过拳脚,一会的工夫,张仨就挨了好几下子。
忽地,锦衣少年抓住机会闪过张仨的王八拳,一个勾脚,把张仨摔了个狗吃屎。张仨发了狠,爬起来叉开两手猫着腰直冲过去,叫道:“看我绝招,绝后龙爪手!”
锦衣少年大惊,捂着小腹连连后退,不料张仨却被石台阶绊倒,摔了个狗吃屎,他撅着屁股正想起来,锦衣少年俯身而上一个侧踹,将他踹出一丈多远,趴在雪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王爷赢了”,熊百瞳与众军士一齐振臂高呼。
锦衣少年伸手掸了掸裤腿上的雪泥,面露得意之色,扯烂的裤腿随风飘荡,他抬头问道:“怎么样,这一脚可是本王踢蹴鞠时的绝招,踢起来百发百中风流眼,比你那王八拳如何?”
张仨揉揉屁股站起来,叫道:“你胜之不武。”
锦衣少年喝道:“本王如何胜之不武?愿赌服输,快写投降书,来啊,笔墨伺候!”
随从飞快搬来一张桌案,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切”,张仨抖了抖雪迹站起来,叫道:“我这么瘦哪有什么劲,你以己之长,攻我所短,不是胜之不武是什么?就像你去骂哑巴,骗傻子,踢瘸子,绊跛子,赢得很光彩吗?”
锦衣少年:“……”
张仨前世是个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人,更何况看锦衣少年脸皮薄,岂有不混赖的道理?他满脸激愤地说道:“要是真英雄,你我得比试三场,这一局是武赌,下一局咱们文赌,赌注照旧,你可敢应战?”
锦衣少年喝道:“有什么不敢!”
张仨瞪着少年,道:“好,明日此时,死约会,不来是这个!”说罢,他两手手掌重叠,手指翘起上下抖动。
锦衣少年大问道:“这是什么?”
张仨道:“王八。”
锦衣少年大怒,喝道:“好,死约会,不敢的是王八。”
张仨心中暗笑,你小子年纪轻轻,到底还是太嫩呀。他的本意可不是真要接着打赌,而是看穿了无论输赢,自己都能稳稳地再赚一笔金子,就算输了随便写个投降书就是,又掉不了一根汗毛。
童百瞳大跨步上前,为锦衣少年披上织金团纹披风,遮住被扯得稀烂的裤腿。
张仨把手使劲一攥,大笑道:“明儿你再来,不来就是没‘核桃’的!”
锦衣少年此时“核桃”还隐隐作痛,听闻此言裆下霎时一紧,赶紧裹了裹披风。
此时,张仨却愣住了,他眼前锦衣少年的织金团纹披风上,怎么还绣着张牙舞爪的龙纹。数一数,一二三四,居然还是四只爪子。
张仨呼吸都快停止了,乖乖,身披四爪团龙服,这锦衣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仨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是谁?那个……江湖规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心里总得知道是谁赢了我是不是?”
锦衣少年转身问道:“怎么,大禅师没有告诉你吗?”
张仨摇摇头。
熊百瞳大喝一声:“你小子伸长耳朵听好了,我家王爷正是大明皇子楚王朱桢。”
张仨一口唾沫险些没噎住,“楚王朱桢”不是朱元璋的第六个儿子吗?想当年摆算命摊子,他也是读过一些历史书的,他记得楚王藩王封地,好像正是武昌府。
他脑子晕乎乎的,自己刚穿越过来,怎么就把王爷的“龙蛋”险些捏碎,这不是茅坑边打灯笼——找屎(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