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扶苏气馁
“好好好，便请公子赐教。”
姚棣的目光宛如一汪无波之水，只是静静看着扶苏。
然而扶苏却是一改往日的儒雅中正之态，反倒有这么七分无赖相。
但见是扶苏伸手点指姚棣。
“你这个狂生必须死。”
此时就轮到姚棣有些意外了，公子扶苏还有这般表现？
不得不说刻板印象害死人，公子扶苏都学会耍流氓了，这个世界怎么了？
“刚才你所说全都是恶意揣测，无外乎言过其实的虚构。”
“但是你字字句句谤国谤君，可称是罪大恶极，你的命已经不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大秦既然能够鲸吞六国，那么我大秦就可以海纳百川，如此胸襟焉能说六国人心思故国？”
“父皇在世时我身为公子无能为力，他年我掌神器自有令天下归心的办法。”
“我必轻徭薄赋，善待天下百姓，让他们过上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的大同日子。”
“要知道齐楚燕韩赵魏都已经灭国，天下乃我秦国大一统，天下百姓自然是我秦国之民！”
嘶...
有点儿东西啊。
姚棣不由想起了前世网络上常常在讨论的一个话题...
假如秦二世不是胡亥而是扶苏的话，秦国会不会传承的更久一些？
至少从目前扶苏的表现来看，这也和历史记载当中的那个迂腐公子差异太大了。
夹壁墙后，蒙毅脸上已经有了喜色。
扶苏公子所说虽然还有瑕疵，但对于他目前的境况来看是完全够用了。
一个国家的继任者具备这样的眼光和思路，做一个守成之君也不是不行。
要知道天下百姓因为连年的战乱早就疲惫不堪。
如果公子扶苏登基能够带给他们一些希望，大秦自然也是有机会像周朝一样延绵八百年的。
甚至...
就像是陛下所说，天下可以千世万世也说不定。
“臣恭喜陛下，今日能得公子之志，公子之幸，大秦之幸！”
嬴政脸上浮现微微笑意，扶苏这番话虽然不符合他的胃口，但至少也说进了他的心里。
世人都知道始皇帝雄才伟略，治理天下更是大刀阔斧，一切以自己的意志为准。
但是世人却不知始皇帝并非是心胸狭隘，容不下丁点异议之人。
能让大秦变得更好，这才是始皇帝心中之愿。
只不过...扶苏的回答还没有达到他心中那个最佳的标准。
治国当灵活，一如带兵打仗，一定要学会变通。
现在扶苏所说字字句句皆以仁爱为准，这样好...也不好！
为君者，施以仁爱没有错，但也要有屠刀震慑天下。
“且听他二人还要说些什么。”
牢房内，姚棣看着扶苏沉默了好半晌，直到扶苏脸上已经洋溢起了胜利的微笑...
“公子，在下不禁有些好奇，你所谓的大同之世，当真能在你的治理下出现吗？”
扶苏不置可否：“如何不能？”
姚棣淡淡道：“李斯。”
扶苏一愣：“李相...李相会阻止我治国吗？”
这话说完之后扶苏自己都嗤笑出声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李斯其人辅佐父皇多年，不敢说是君臣两不疑，可是李斯的忠心绝对不用怀疑。
父皇就是吃块儿肉，李斯还能分一口肥肉。
为臣者有此恩遇，这一生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不以学术论，就算大同乃是儒家所畅享的美好世界，抛却了儒家的成分，大同自然是好。”
“你看看...”
姚棣微微抬手按住了打算抒发情绪的扶苏。
“可是公子可曾想过，大同之下的百姓是怎样的百姓？”
“自然是幸福快乐，富足安康。”
“哈哈哈，公子真是玩笑了，棣以为大同之下的百姓必须人人无私。”
儒家之大同，有别于农家、道家。
儒家之大同追求无私，人人为社会劳动而非为己。
“可是如何才算是无私呢，难不成公子以为继任之后亲身躬耕与百姓同吃同睡便是无私？”
扶苏不由道：“你这是诡辩之言！”
“我所希望的大同自然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姚棣呵呵笑着：“够了够了，左右跑不出这几句。”
“这是理想，这不是现实！”
姚棣加重语气：“如若公子以为人人希望缔造大同之世，面前的绊脚石就不光是李相一人。”
“就算是老秦人也会站出来反对公子你的。”
扶苏自然是有气性的，接连被姚棣戳着心窝子说话，不由再添三分愠怒。
“好啊，我不为大同之世，我满足人人那些私心，李相焉能阻碍我？”
“公子真是气糊涂了，既然你认可人人都有私心，你怎么就忘了李斯是法家门徒？”
夹壁墙后，公子扶苏没有明白的道理，嬴政已经猜透了七八分。
真是兜了好大个圈子！
姚棣和扶苏的对话从头到尾嬴政可都听在耳中。
一开始说什么屠龙之术，紧跟着又是东拉西扯的祖龙死天下大乱...
没想到绕来绕去居然是为了这个...
有点儿意思。
蒙毅同样听得清楚。
姚棣一语点出李斯法家门徒的身份。
蒙毅忽然间就发觉他日若是扶苏上位，李斯或许会成为最大的阻碍。
但是这前前后后还有什么玄妙...
蒙毅一时间就有些搞不清楚了。
“扶苏公子，昨日你入狱时曾说自己是为儒家弟子求情才有此一遭。”
“在下不知道你想没想过，一个有明显倾向的储君对当朝丞相而言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储君的倾向和丞相的大志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扶苏微愣：“李相...还不至于反对吧。”
姚棣笑道：“如何不至于，李斯的忠诚属于始皇帝陛下。”
“公子或许认为始皇帝陛下和大秦乃是一体。”
“可是棣以为...始皇帝陛下是始皇帝陛下，大秦是大秦，两者之间有着过于分明的界限！”
“始皇帝陛下能够用一句话来决定大秦的未来。”
“但是大秦却不会影响到始皇帝陛下分毫，大秦只会影响到那些想要借大秦成就自己的野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