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夜间的鸣泣（两章合一）
两个女孩子在床上很不雅观地互相磨蹭，伴随着尖锐的嚎叫。
“诶，是桑，桑原大人？”神宫司生花率先发现了摔在地上的桑原。
绥玉的眼睛都失去了高光，整个人软下来，头向后仰，灵魂似乎从嘴里升出来，向天花板上飘去。
要不是被神宫司生花抱着，桑原怀疑她会直接从榻榻米上翻下去。
她的嘴里还喃喃着：“鬼啊……鬼。”
“……”桑原想起来了之前的高跟鞋声音，她就能因为这个被吓得不轻。
现在外面的台风……说实话，以前也不是没刮过台风，她知道这是自然现象而不是什么灵异事件，所以就没什么反应，更不会大晚上得给哥哥打电话。
桑原疑惑的眼神看向神宫司生花，想必她也是被绥玉一通电话叫下来的。
“桑原大人你听……”神宫司生花将手置于耳朵，“有声音。”
桑原的神经自刚才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外面的台风声音又很大，他没注意到什么，现在一放松下来，耳边确实响起了一阵弱弱的，如婴儿鸣泣般的叫声。
很凄惨，听起来有些瘆人。
在这样鬼故事的常用的背景天气里，总感觉自己会被鬼给惦记上，这也是正常的心理现象。
“但——这是猫叫吧。”桑原说。
“诶？”神宫司生花的话音还有些颤抖。
“呜呜……”绥玉终于缓过来半口气，“哥哥怎么才来啊……”
“我也要睡觉的……”桑原扶额。
“真是麻烦你了，神宫司桑，”桑原叹了口气，“陪着我这个便宜妹妹……一起折腾那么久。”
“没有没有，其实……其实……”其实她也很害怕啦！
“猫叫？”绥玉像是刚联上网，反应迟钝，停留在上一个话题：“小橘……呜呜呜小橘。”
“别搞得和死了一样啊！”桑原说道，“这是自然现象啊，猫咪会在春秋时节发情，可能是小橘之前流浪的原因，现在才赶上呃，发情期的末班车。”
生物的本能是这样的，先生存后繁衍，当来到桑原家之后没有了生存的威胁，春末夏初时节，便正好赶上了迟来的发情。
“……把小橘接进来吧……”绥玉抬起脑袋，一脸可怜。
“嗯嗯。”神宫司生花重重点头。
“没必要，”桑原对上两个女孩子闪闪发光的眼睛，终于没把话说出口，他叹了口气，“那谁去。”
两个女孩子的目光一起聚焦在桑原身上，彼此间十指相扣，好像还惊魂未定。
……好话是别人说的，赖活是自己做的。
不过除了自己，还能是谁呢？
桑原从地上爬起来，就当是满足两人一点小小的心愿罢了……她们太感性，有时候不能将自己的那套思维方式强行灌输给她们。
打开厨房门，桑原差点一脚踩到小橘的尾巴。
猫咪本就是夜行性的动物，现在外面极端天气，加之激素的影响，它变得有些癫狂。
桑原蹲下身安抚了好一阵，“咪咪咪咪”地口语，终于让其平静了下来。
“还好是让我们收养了啊……”桑原摸着小橘袒露出来的腹部，“在自然面前，你们也很无力的吧。”
这种天气，人还能往家里躲，在外流浪的小动物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桑原手里揣着猫，推开了房门。
“呃，我说啊，它大概还会继续叫，你们确定要让它在这里？”
床上两个女孩子点点头。
不管怎么样，发出声音的家伙就在眼前，让人知道不是什么灵异事件，那就安心得多。
桑原叹了口气，将猫给放下。
子不语怪力乱神，世界上哪有什么鬼怪妖魔。
桑原走到阳台前，将窗帘拉开，外面的风声变得更近了一些。
“那就先这样吧，”桑原有模有样地将手放在窗户上，按了按，“放心吧，很坚固，没事的话我就走……”
“啊啊啊啊！”这次是神宫司生花的尖叫声。
“……”
“那……那是什么。”神宫司生花指着窗外的指尖都在颤抖。
“是晴天娃娃。”绥玉说。
“倒立的。”桑原补充一句。
“呜啊啊啊快点拿下来吧！”
那晴天娃娃已经被台风吹得90度倾斜，如针的斜雨刺在上面。
像幽灵一样，在窗外徘徊。
神宫司生花的脸有些惨白。
“呃，晾衣架在窗户外面，我现在大概是做不到‘拿下来’。”桑原说。
“呜呜呜，那把窗帘拉上吧。”
“行。”
“为什么生花酱看见晴天娃娃会有那么大反应？”绥玉看着脚下酣睡的小橘，自己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呜呜呜，听我说，你们听过‘晴天娃娃’的传说吗？”
“什么传说？”绥玉很好奇。
“就是……就是传说啊，以前有一个叫‘日照’的和尚喜欢唱歌……他每次雨天唱歌都能让天空放晴，天皇为他修了一座寺庙用来祈雨……然后……”
“然后……”绥玉跟着紧张起来，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瘆，耳朵嗡鸣。
“然后，然后有一次下了大雨，他唱歌，可一连几天天气没有放晴，然后天皇以为自己被骗了，一怒之下就让把他砍了……挂，挂在……”
绥玉身体抖了抖：“其实，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啦。”
“但，但是，有一首童谣，晴天娃娃，晴天娃娃……”神宫司生花顿了顿，“如果明天不是个好天气，就把你的……”
“呜哇哇哇！别说了啊。”绥玉用抢来被子裹住自己的耳朵，神宫司生花的大腿就这样暴露在了桑原面前。
“呜——”神宫司生花悲鸣一声，“快让我也进去。”说着也钻了进去。
被子不够长，神宫司生花的脚丫暴露在空气中，但没有过去一秒，她就猛地收回。
“嗯，有趣的故事，啊不，都市传说，”桑原拉开门把，“那么，晚安。”
“别走！”异口同声。
两人蜷缩在被褥中，榻榻米上的被褥都被拱得乱糟糟的。
桑原觉得好笑，只是一个没有多少根据的都市传说罢了，在华国就是古代的剪纸扫晴娘，他鬼故事听多了，对这些都免疫了。
其实所有的灵异事件其实就是人们自己吓自己。
“都市传说罢了，都是为了追求刺激编出来的故事，实际情况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没什么好相信的。”
“不要说这件事啦，快忘记快忘记，”绥玉拍着脑袋，“都怪生花酱，为什么要知道这种吓人的故事。”
“我也不想知道的啊。”
心里惧怕的回忆被勾起，两个女孩子又开始陷入恐慌之中。
“不要自己吓自己……”桑原站在原地，很为难啊，现在她们俩什么也听不进去。
“外面的风好大，要不哥哥就守在这里吧。”
“同意。”
“喵~”
“……”桑原没辙，“我可以在这里等到你们睡着。”
“好。”
“谢谢……”
桑原真就席地而坐。
……
桑原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看着像环太平洋一带一样不稳定的被窝板块，从被窝缝隙的裂谷里传出女孩子的私语。
桑原这时候觉得，听力好，真不是一件好事。
“睡不着。”
“绥玉！不要蹭我。”
“生花酱你全身都在抖诶……”
“你摸得太痒了，才不是在害怕。”
“好软……”
“别动！”
桑原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种无力感使得身体里的疲惫愈发明显。
“哎……”
“睡不着。”
“我也是啊，不要再念啦，桑原桑也要睡觉的呢。”
“喵呜~~~”如婴儿的低泣声。
大晚上的困倦一旦被兴奋冲醒，再想入眠就很难了。
“哥哥，讲个睡前故事。”绥玉的脑袋突然从脚丫应该出现的床尾方向探出被窝，仰着脖子直直地对着桑原。
“我想想哈——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
“不要提，不要提，我以后不想听到‘和尚’两个字。”绥玉尖叫。
“……”
“完全睡不着了……一想到窗外面挂着……我就感到好害怕。”神宫司生花小声悲鸣。
这是正常的，人们越是想要去忘却什么，越是会去想。
“我们，我们来玩飞行棋吧，哥哥也来，小橘也来。”
“我没辙了。”桑原觉得，女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
绥玉掀开床被，坐起来，被掀开的被角使得神宫司生花的大腿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哥哥不能走！”
“我没说要走。”桑原将手中的门把按下去，不一会就抱了个吉他回来。
“铮铮——”桑原的手抚过品丝，悠扬的曲调在房间中，是《摇篮曲》，华国孩子乃至世界孩子们的入睡必备曲目。
节奏丝毫不受窗外风声影响。
这种曲调的催眠不仅在于其本身舒缓的旋律，更重要的是刻进DNA的记忆。
谁儿时没有听这首歌睡觉的经历呢？
果然，女孩子们原先的“咯咯咯”笑声逐渐消失，房间里变得静谧。
桑原轻轻哼唱出声。
《摇篮曲》和民谣吉他的风格还是很契合的。
桑原浅唱，耳旁似乎是少女们不太匀称的呼吸，大概是陶醉在了他的歌声中吧！
“呜……”桑原听见了意料之外的啜泣。
一开始以为是幻听，后来那声音越来越大，在被子里如闷雷般地响，最后盖过了他的吉他声，和窗外的台风呼啸破空声有得一拼。
绥玉从被窝中钻出来，因为缺氧先吸了一大口气，做足了准备之后终于开始嚎啕大哭。
神宫司生花坐起来，轻轻拍她的后背。
……怎么给唱哭了就……这首曲子也不哀伤啊……
“别哭了，那些故事真的都是编造的，又不吓人，你要是实在害怕，我给你守夜就是了。”
“才不是被吓大的。”绥玉的哭腔和窗外的黑风一样惨烈。
“绥玉酱，”神宫司生花柔声安抚，“不哭不哭。”
桑原有些疑惑，她的泪腺这么浅的嘛……
“想爸爸妈妈……”绥玉将压抑已久的情绪倾吐出来。
原来是这回事啊……
桑原收起吉他，站在她身侧。
父母会催促、安慰孩子睡眠，摇篮曲的背景一般也都是母亲对着襁褓中的婴儿，缩在被窝里的小原绥玉触景生情。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呢……对桑原来说，穿越到这里之后，他名义上的父母早已去世了很久，他当然对他们没什么感情。
时间久了，他都忘记了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她得到过父母的关爱，她的小时候也是听着耳畔的摇篮曲入眠。
有一天突然亲眼目睹失去了至亲，对一个当时还只有十三岁刚小学毕业没多久的女孩子来说，怎么可能不留下一生的阴影。
桑原看着哭泣的绥玉，其实，她已经很坚强很坚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