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苏子齐

青年于空旷的院中练剑。

呼吸之中招式起，思绪之间万念平，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收剑凝息，呼出一口长气——不知怎的，今日总有些走心，难道是自己的直觉发作，有祸要降临了？

青年来到门前，迟疑了一下，便将门拉开，看到江忘尘，他露出释然的笑，可当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红发少年时，青年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

“苏兄，这位是我的朋友狂天路，和我同样是遮天门弟子。”

「……幸会。」

青年的声音沉了下来，毫无疑问，他从狂天路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不会错的，他和狂天路都是……

{你好！你就是苏子齐？}

狂天路爽朗的笑声将他从思绪中扯回现实，对方朝自己伸出了手，见状，苏子齐也不好不回应，他点了点头，反握住那只手，对方重重地捏了两下，这才放开来。

……果然，这人是故意的。

虽然自己伤情未愈，但眼前这家伙只有凝气初期，或许自己可以找个机会把他杀了，再离开此地？

不行……看样子江忘尘对自己和狂天路的身份并不知情，更何况，同门弟子？那个人已经把手伸到这个地步了吗？

「进来坐坐吧，」苏子齐听到自己说道，「既然是忘尘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

狂天路闻言，脸上笑得更开心了，他拉着江忘尘毫不客气地进了门，一边走还一边嚷嚷着：{我就知道，我跟苏兄一定很合得来！}

见二人之间的举动如此亲昵，苏子齐关上了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二位请坐，我去沏茶，请稍候。」

待到苏子齐离开，江忘尘瞪了一眼狂天路，小声嘀咕道：

“这是人家的屋子，你能不能礼貌些？”

「干嘛？朋友之间还这么做作，多见外啊。」

“苏兄只不过是客套话，你还当真了啊？”

「我脑子笨，分不清人情世故。」狂天路摸了摸鼻子，「要是所有人都勾心斗角，活着不是很累吗？」

这就算勾心斗角了？

狂天路怕不是没见过那些为墨弃争风吃醋的女弟子。

“我真是服了你了……”

江忘尘叹了口气。

他突然有些后悔带狂天路过来了。

「久等了。」

苏子齐再次出现，他拎着茶壶往茶杯中倒茶，伴随着沁人的茶香与升腾的雾气，那平静的侧脸衬得动作一丝不苟。苏子齐放好茶壶，也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江忘尘，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笑意：「忘尘是有什么事情想说吗？」

“确实有。”江忘尘抿了口茶，醇厚的茶香味顿时溢满唇腔，过高的温度引得舌尖发烫，“我过几天要离开这儿了，所以来向你告个别。”

「去哪？」

“去中州，调查一些事情。”

苏子齐点了点头，笑容之中带着些许惋惜——「远游一番也好……实不相瞒，今日过后我也要离开此地了。」

「我的伤势已经大致痊愈，又因仇家的缘故不能在此久留，本来也打算今天找你告别，倒没想到是你先找上门来了。」

“这样吗？那还真是巧了。”

江忘尘心中不由有些感慨，和苏子齐识至今日，一晃眼竟然过去了三月之久，这段友谊也是时候告一段落了。

见江忘尘有些惆怅，苏子齐微微一笑。

「不必如此忧愁，江湖有缘，我们来日方长。」

江忘尘摇了摇头，不语，只是一个人在那坐着喝闷茶。一杯尽，他站起身来苦涩一笑，说道：“那我走了，苏兄，有缘再会。”

「保重。」

每一次和苏子齐的叙旧都是如此短暂而简单，寒暄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就在江忘尘要离开时，狂天路突然开口了：

{慢着。}

他将茶水一饮而尽，杯身被重重地扣在了桌面上，狂天路用指尖敲了两下桌面，笑吟吟道：{我想跟苏兄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

说话？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面说？

虽然有些疑惑，但江忘尘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在外面等你。”

一时之间，场面变得寂静起来。

苏子齐收起了方才的和善，目光有些阴沉地看着眼前的狂天路，眯着眼等他开口。

{哎呀，真是意外啊意外……}

狂天路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笑一边摇头。

{江忘尘跟我说你的名字的时候，我还在怀疑是不是有人跟你同名同姓，撞一块儿了呢。}

{可我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是你啊……}

他抬起头来，喝着茶，鲨鱼齿在杯沿浅浅留下了一个咬痕。

{是吧，少主？}

「……」

苏子齐冷眼看着他。

「所以，你也是和他们一样，想让我回去的吗？」

{嗯？不不不不……我哪有那个实力呢？主上只是让我待在遮天门，并没有额外吩咐我要把您带回去，我当然也没必要跟您起冲突，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凝气境，您一只手就能把我捏死。}

「你接近江忘尘，有何居心？」

{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只是在跟他当朋友啊。}狂天路用手托着自己的脑袋，晃了晃茶杯里还剩一半的茶水，{普通朋友而已，过几天他去中州，我可不会跟着去。}

「呵，我劝你好自为之。」

冷哼一声，苏子齐抵着剑柄的拇指一收，拔到一半的剑刃唰地落回了剑鞘。

{那是自然……我狂天路做事可是很有分寸的。}

又是一杯饮尽，狂天路起身，伸了个懒腰，挑了挑眉：{多谢少主款待，我呢也只是感慨一番，并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还请少主放心。}

{但今日过后，少主的踪迹，我可就保不住咯——}

在一阵大笑之中，苏子齐目送狂天路出了门，淡淡的杀意笼罩在院中，最终还是没能下手，惹得一阵心烦气躁。

门外，江忘尘看着狂天路脸上带笑地走了出来。

“你们聊什么了，这么开心？”

狂天路脸不红心不跳地吹嘘起来：{也就拉了拉家常，你别说，我跟苏兄可谓是一见如故啊——}

“你可拉倒吧。”江忘尘瞪了眼狂天路，“可惜今日过后，苏兄就要走了，我也要走了，不然你们两个还可以多见见面的。”

{一面之交又如何？说不定我们以后又会再见面呢？}

“也是。”

二人一路相谈，就这样走回了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