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魔
这是梦，这是幻觉，这一定是假的。
自己刚刚还在乐峰听二长老弹琴，现在只是被拉进了琴音制成的幻境之中，周围刺耳的乐声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忘尘总觉得这一切是真的，他一边哭一边咳血，朝那被撕裂成两半的尸体爬去——“莫知……莫知……”
【跟我走。】
“不可能！！！！”江忘尘红着眼抬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三个字，愤怒、悲伤与恨意在他眼眸中交织，他朝黑影啐了口血沫，不知不觉中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
【你没得选。】
一只大手朝他抓来，江忘尘甚至都没办法抵抗一下。他疯狂挣扎，反抗的下场是被越握越紧，浑身的骨骼都被捏得咔咔响。
“我恨！！！！！我恨啊！！！！！！”
他突然朝天大笑起来，似是濒临绝望，又像是疯了一样又哭又笑，悚人的尖啸从他嘴里发出——他恨，他恨自己是个凡人，他恨自己如此弱小，他恨命运，他恨天地，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死亡，他恨眼前的罪魁祸首，他恨自己无法报仇雪恨，他恨自己过了今天就会把一切忘掉！
黑影被疯疯癫癫的江忘尘搞得沉默，紧接着，他突然惊慌了一瞬，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脱口而出，江忘尘的气息便突然暴涨，挣开了他的束缚，一拳轰出，将他连同这片幻境击得粉碎！
咔！！！！！！
空间消散，乐声停止，周围的环境归于黑暗。
江忘尘仍然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他低垂着头，握拳的手在抖。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跪了下来，将额头抵在地上，整个身躯蜷缩起来，捂着脸痛哭，方才的强盛气息也消失无踪。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
黑暗之中，点点星光升起，勉强照亮了这片大地。
江忘尘没有起来。
他的周围满目疮痍，干涸开裂的地面上没有一丝生机，一个老者垂坐在江忘尘不远处，同样低着头，一动不动。
这片天地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
沉思雨皱着眉头。
『不应该啊……』她自言自语着，『乐声都停了一炷香了，他怎么还没醒？』
『难道说这小子的心魔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余莫知抱着昏迷的江忘尘，脸色很是难看，一阵若有若无的杀意从他身上溢出，他紧盯着沉思雨，目光阴沉得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我说这是意外，你信吗。』
沉思雨故作镇定地说。
余莫知冷哼一声，声音满是不耐：
「别废话，赶紧找个办法把他弄醒！」
『我尽量……你别急。』
说罢，她的玉指又拨弄起琴弦，舒缓琴音如波澜般泛开，入耳便使人精神一振，清雅旋律显化成形，化作丝丝大道流转于江忘尘身边，后者的睫毛颤了颤——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睛，劫后余生般一把抓住身边人的手臂，喊道：“莫知！！！！！”
而后，他大口喘息着，背后已是被汗浸湿。
幻境里的那种感觉太过恐怖，如果不是乐声让他清醒，恐怕他真的一辈子都走不出来这个阴影。
一旁的沉思雨为自己暗暗擦了把冷汗。
还好救回来了。
苏醒了的江忘尘第一时间就是去摸余莫知的脸，体温是热的，身体也正常，是活的，还好……还好，他松了一口气，又感觉天旋地转，嘶一声捂着额头，幻境里的情景连同那激进琴音刺激着自己的大脑——江忘尘甩了甩脑袋，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没事吧？」
“没什么，就是头有点痛……”
随即，江忘尘幽怨地望向了沉思雨。
早知道这婆娘弹琴这么恐怖，他就不来捡这什么大便宜了，真是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怪不得没人敢接这个任务。
杀个人跟弹琴似的！
「他的状况不好，晚辈带着他先行告退。」
『去吧。』沉思雨摆摆手。
江忘尘和余莫知告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乐峰的阶梯中。
与此同时，一道虚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沉思雨身边。
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沉思雨就是知道他在幸灾乐祸，乐呵呵地笑。
〖玩脱了？〗
沉思雨没回话，只是瞪了一眼虚影，食指勾弦，一道琴音爆射而出，擦着虚影的胡子而过，消失在了远方。
〖早就让你不要随便霍霍门内弟子了，要是忘尘小子真出了什么差错，你拿一百条命也不够换。〗
『他就那么重要？』沉思雨嘀咕。
〖你不懂。〗
虚影摇摇头，叹了口气，身形逐渐透明，消散在了天地当中。
『……不懂就不懂。』
良久，乐峰上，平和悦耳的琴音幽幽传出。
……
不听了，这辈子再也不听二长老弹琴了。
江忘尘在心里苦笑，脑海里的声音已然炸开了锅。
全都是方才在幻境里听到的旋律，一窝蜂似的，跟没头苍蝇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乱转，所谓余音绕梁便是如此——他只能祈祷，自己明天能够忘掉这些内容，不然他是真的苦啊！
江忘尘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有失忆症。
就在此时，他突然咦了一声。
自己什么时候到的稳体四重？
难道还真被那琴音赐福了？
呵呵，勉强当个安慰吧，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他提笔，狠狠地在笔记上记下一句“不要去听二长老弹琴”。
上床，盖被，睡觉！
当然，第二天起床的江忘尘自然将这一切抛在了脑后，翻开笔记面对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他自是不信邪，扛不住贡献度的诱惑又拉着余莫知跑上乐峰去了。
余莫知面色平淡，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沉思雨经过昨天的那么一通意外也不敢多加放肆，但尽管如此，她的琴音依旧可怕，整得江忘尘鬼哭狼嚎，时而笑时而哭，时而怒时而惊……
折磨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江忘尘最终脸色很差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愤怒地用红墨水在笔记上留下了浓重的几笔——“绝对不要听二长老弹琴！！！”
他怎么就不听劝呢！
愤怒地盖被，愤怒地睡觉！
早睡早起身体好！！
毕竟，明天就是宗门大比了。
“宗门大比……”江忘尘喃喃。
也不知道自己会面对怎样的对手。
……这么一想，他突然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