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鲜血下的舞蹈

身后的人是奥利弗，远处的蓝光照亮了这个中年人的脸和他黑色的长发，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只能用手遮住脸，勉强看清远处那一个人。

“他们不会追上你的。”

前面那个人看着眼前遍布城门，高举蓝色魔法火炬的骑士，施术者们……它没有回头，它背后站着一群人。一些妇女，或是男人、小孩。衣衫褴褛，蜷缩着躲在一道月色照耀下的长长阴影之后。他们害怕着，眼瞳战栗着。那前方的背影站立在远处，或许是一道希望。又或者，只是潮水中逆流而去的一片绿叶，终将被卷入其中。

风吹过森林间的缝隙。

“我需要宣誓吗？”

它闭上双眼，吸了一口气，手放在背后剑的剑柄上，微微张嘴。

那一双眼睛张开，粉色的巩膜和黄色的瞳孔是如此的诡异。

这是一只行走的白狼拔下了背上的剑，它脸两旁的两束紫色长毛与身上如同夜色的斗篷随着风摆动。白狼双手握剑，朝着眼前的大片人冲过去，只身突击。

月色下，它附身躲过了第一个到来的刀片，抬手斩下了一个勇敢者的脑袋。

它弯腰躲过到来的第二刀，一脚踢开面前士兵的盾牌，接着一剑刺穿了士兵的革甲。

迅速拔出剑，白狼以自身为圆心旋转，利刃从中间斩断身躯，鲜血染红了银白的盔甲，也留下了几道印记在雪白的毛发上。

将剑过头顶，狼的两只脚优雅地来回舞步，双手不断交替旋转长剑。观者只见剑影闪烁，刀刀致命，鲜血喷涌。

士兵们眼看着倒下了几具残尸，大腿不由地颤抖起来。眼前的怪物仍旧挥着它那一把锋利的剑，上面已经布满了鲜血，拖着一点一点滴落。他们看着那只狼，那只狼将剑自然垂下，踏着步慢慢地靠近他们。士兵们向后退步，死死地捏住手中的武器。树下，映着月光的黑色长袍在林间的风中微微飘起，满是血的痕迹。大地被染成红色，其上生长着鲜红的野草。那对眼睛，散发着异样的光芒，黑夜里月色下的两道划落的流星，照应着白色的剑。

它的每一步都在弹奏心弦，让人的心止不住颤抖，脑中声音似水滴，更像血滴滴落在地上。

“魔法或许可以控制这个怪物！”一位骑士大喊，“快来控制这个怪物，该死的人呢！”

人群中挤出三个穿着布袍的人，他们站定于骑士身前，举起手来，口中小声地念起咒语。

或许是为了示威，白狼用爪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然后甩了甩手。它恐怖的兽眸盯着几个人，那两只大耳朵稍稍动了一下。接着它慢慢张开嘴，好像说了什么东西。

一个施法者知道它在说什么，它说的是，

“一共三个。”

见势不妙，青年施法者身边法力环绕，先手施法，金色纹路在狼的脚底形成一个魔法阵，几根锁链从中伸出，想要锁住那只白狼，但马上几个锁链便掉在了地上，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它消失了！”

当有人再次发现它时，它从背后用长剑刺穿了那一个施法的魔法师，再将剑狠狠一拨，男人的小肠连着血管从身体中抽出。男人面部扭曲，大声吼叫，血液瞬间飙了一地。这只狼撩起自己的斗篷，将剑身从上擦过，那柄剑便又恢复了银亮。至于那斗篷，上面飘散的血腥似乎凝在空气之中，像是阵红雾飘散，连人类也能清晰地闻见那股味道，这味道勾起了士兵内心的恐惧，他们流下冷汗来，嘴唇打着颤。

“凯文！”三人中最老的男巫大吼道，他的双手立马相扣在了一起，身影变得模糊，如同风般消失不见。他的速度已经无法用常人肉眼观测。

而三人中唯一女巫，她身边寒潮涌动。白狼感受到地上的魔力变化，敏捷地跳开一个又一个升起的冰锥，然而在空中，它的肚子处却受到冲击，白狼被老巫师一拳击飞出去。

被击飞的白狼叹了声气。忽然间，世界的时间在它眼中难以前进，所有东西就像静止不动似的。白狼调整身子平稳落地，那个巫师察觉到了它变快的速度，更令人吃惊的是，白狼的速度正在不断翻倍，这速度的增长如同无止境般。

这只狼缓步向老巫师方向走去，其他的人却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

为防身，一道雷电链快速脱离老巫师的手冲向残影，白色加上紫色的雷电冲向了白狼。他的眼神慌乱，自然之力与直觉告诉他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刹那的白光，那只魔狼用手握住了雷电。雷霆在它的手的两边不断炸裂，像是一只鸟妄图挣脱囚笼。但雷电失败了，这只狼随手一甩，那雷光便破碎成碎片随风消散。

粉黄的眼冰冷地注视巫师，巫师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他立马双手前伸，金色的光芒包围住了巫师的身体，巫师开始聚集魔力，四周的魔力变得狂乱不安。

感受到这暴乱的力量，白狼向后面退了两步，倾下身子，右脚染上金黄色的雷电及火光。它向前冲去，双腿合并，跳跃，收左腿，右脚踢到了巫师身上。

金色光芒短暂闪烁，巫师冲飞出去，白狼落在地上蹲着。只见巫师身上的护罩在落地的一刻碎裂，他艰难地爬起来，直不起身，不甘地盯着白狼，一只手还在聚集魔力。

但是他马上痛苦地捂住了被踢的腹部。那一个地方出现了红色的足印，散发着橙金色的光芒。白狼缓缓起身，它看着男巫身上由此处为中心成放射状散开金色条纹。

下一秒，巫师身体化作火光，巨响过后，消失不见。

肉沫从天如雨下，在这明月下，遮住片刻光辉。

那双怪异的眼睛看向了最后一个女巫，她还没有察觉。

这只狼慢慢走了过去，拔出刀横在身前，从女巫身边走过，收起刀，极速的力量散去，女巫在疑惑中变成了两半，掉在地上，镶嵌在头颅中的双眼依旧保持着她生前的模样。

处理完后，狼看着近处围着自己的数十个骑士，以及远处的法师与士兵。将手中的剑立在了胸前，步伐有规律地冲向前去，在士兵与骑士中像猫般穿梭。

此刻它在那些人看来，如雾般神秘，如雨般灵动，带来死亡不知不觉。

战场变成了屠宰场，残肢满地，血流成河。月亮被血雾遮盖，月光透不进来，只有一个迅捷的身影起舞着，屠戮着。

大地染成红色，平整的草原被一堆尸体叠的不再平整。

直到远处升起一丝月亮白光，狼将剑刺进了最后一个士兵的胸膛。

士兵的剑停在了半空中，再也挥不下去。看着那对残忍的兽瞳，士兵放下了手，放开了剑，任由这把剑掉落在地上，发出闷响，那是战友的尸体。这只狼看着士兵眼中的光芒与恐惧一同消失，直到最后嘴角上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魔狼拔出了剑，向后退了两步。而那士兵再也支撑不了身体，跪在地上，随后趴在地上。底下，滚烫的血和冰冷的血混合在一起。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站着的影子，一个白色的恶魔。

尸体前的白狼叹一口气，四周了无生气的身躯包围着它，剑上的血掉落在了地上，它白毛红漆的脸对向城门，再转头看向奥利弗。

“奥利弗，结……”

它抬起头，看着血色的天，不断喘着粗气。

“束了……结束了……我总有一天会为此而付出代价……”

这一次屠杀使得狼身上白色的围巾被染成了血红色，它犹豫一下，用力撕下了围巾。那位士兵的剑被它捡起插在地上，然后它把围巾缠在了剑柄上，那红色的围巾在阴风下半死不活地飘起半块，这只狼久久地注视着这围巾，低下头来。此时它想起那抹最后的微笑，一种独特的疑惑冲上它的大脑，它仿佛明白了什么，又或者是它做错了什么。

偏过头，白狼颤颤地叹了声气，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奥利弗发自内心对这些死去的人悲伤。他看着那一个身影，缓缓走入月光之下，想要说一声挽留，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他的面前是一片尸海，奥利弗不认同白狼的做法，但是只有如此，他们才从被囚禁中解放，自由需要流血牺牲，不管是敌是友。那个国家，抓了他们，就从一个小村庄中……他们平凡，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天降的祸患。祸患的降临，他们身不由己。但又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没做……却要在牢笼之中看着亲人一个个被带走，再也不回来。昏黄的火光照着潮湿的地牢，终日与青苔和彼此眼中的恐惧为伴……到底是为什么？直到这只狼将他们从监牢中释放，直到它杀死所有的追兵，直到它现在离开，奥利弗还是没有想出答案。他的思绪乱起来，什么也得不出来。这一切打破了他们的生活，却不给他们缝补的机会。他们的家乡已经不在，他们成为流浪者……那也胜过那阴暗的地牢，哪怕他们活不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奥利弗的声音带着一点不舒适，呼吸沉重。

月亮升起在白狼所去之处，它闻言回头，粉黄色的眼睛仿佛与月亮一齐明亮，散发着魔力的光芒。

“梦速。”

黑白色的身影不再回头，融入森林中。只剩下了奥利弗一个人站在原处。奥利弗回头，走向了那几百个人的方向，这些被抓捕的奴隶们，需要一个领头的人。

“或许这就是神的启示，又或许这就是命运，我们是一定会再相见的。”

奥利弗喃喃自语。

“它赐予我们自由，可这代价是什么呢？我们是否会以‘通缉犯’的名字悲惨地站在绞刑台上？米库拉姆之王呐，是什么让你变得没有理智？”

周围冷清着。

圆月下，森林中心的湖泊来了一位久违之客，月光在湖水上跳舞，闪亮的如同珠宝在上面浮动。昆虫鸣叫，热闹又显得幽静，美好而又温馨。

白狼捧起起清澈的水，将自己脸上的血清理干净。然后将自己背上的钢剑放入池中，用爪子一点一点的清理着。那一把剑又如同崭新的一般，白狼将它收回剑鞘。

头上毛茸茸的耳朵突然抖了两下，白狼站了起来并看向了水中，露出了一个微笑。轻声而又平静的说，

“厄妮芮，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