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意识回溯

重构门关闭后，林奚继续向上攀行。

通道尽头，一道全息门缓缓开启，灰蓝色的光柱照亮他脚下的金属地面。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离真正的“记忆核心”如此之近。

“你准备好了吗？”幽烬在他意识中低语。

“我不知道。”

“这一步之后，你将看到你自己刻意封存的真相。”“是你擦除的，不是别人。”

林奚没有回应。他抬起手掌，轻触那道光门。

门内不是实体空间，而是一片被称为“母意识回溯域”的深层数据海。无数光点以螺旋方式环绕他，像记忆在时间中的投影。每一个光点，都是他被篡改、编辑、删除过的某一段过去。

他迈出脚步，第一段记忆启动。

年少的林奚，坐在黑暗实验舱中，头戴神经网束，口鼻被抑制器固定，神情麻木。实验室外，一排穿着灰制服的研究员正在记录数据。

【EX-071·初代适配体·自愿接入者】

“我曾是……自愿？”

“是的。你签署了接入同意书。”

“为什么？”

“为了她。”

画面转向另一段影像。一个女孩站在接口实验室另一端，逆光下她轻声说：“我会在那头等你。”

那一刻，林奚的心跳骤停。是芮青。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对未来的信念和温柔。

“她是最早进入核心意识圈的架构志愿者。”“你追随她，不是因为命令，是因为选择。”

林奚想开口，但喉咙像被堵住。他看见更多记忆碎片浮现。

——他在测试舱里第一次与虚拟神经系统链接失败，痛苦抽搐。——他在寒冷废室独自度过评估期。——他偷偷阅读芮青留在宿舍墙上的“备忘影像”，那是她送给未来的自己，也是送给他的信。

“你知道她进入主核后失联的时间节点吗？”

林奚摇头。

“你在系统崩解前十小时删除了所有关于她的访问权限。”“你不想再看到任何与她相关的记忆。”

“为什么……”他低声问。

“因为你在最后一次链接失败后，亲手签署了‘自我遗忘协议’。”“你选择保留‘活着’的基本驱动，舍弃了一切动机。”

“你告诉系统，如果必须忘记才能生存，那就忘记。”

林奚跌坐在光影中，双手掩面。

他看见最后一段记忆。

——他在黑暗数据舱中，眼神空洞，一只机械臂将“遗忘核心”植入他脑后皮层。

而他自己，亲手按下“确认执行”。

“我不是受害者。”他喃喃。“我是亲手把自己丢进遗忘的人。”

“你是创造者。”幽烬低语，“但你也选择成为牺牲者。”

片刻沉默。

“你还想取回这一切吗？”

林奚没有回答。他站起身，走入中心光域，将右手掌按入回溯装置中央。

【意识备份请求中】【授权对象：林奚· EX-071】

系统开始震荡。

【非法访问追踪中】【红链端口V-Z201接入中……】

“他们追来了。”幽烬声音骤然低沉，“快走！”

林奚看着那片不断崩解的记忆星图，低声道：

“我走。”“但我不再空手而走。”“把这一切……备份。”

他看见芮青的影像在即将消散前回头望他。那一眼，如同穿越两个宇宙的信号。

他转身冲入出口光桥。身后星图崩塌如雨——但有一滴，被他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