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札记

2004年10月12日，我出发去澳大利亚游学一年，因洋爸工作太忙，时常要值夜班，女儿小洋洋就托付给自己的姐姐季爱芬帮着带养。我动身前，姐姐已在家里带养女儿三个多月了，随后在北京待到快过年时才一起回小溪边。女儿在小溪边待了一个月左右，就学会了一口流利地道的老家方言天台话，让我对小孩学话的本领大感诧异！姐姐、姐夫到田里干农活，种菜割稻拔草，或到山上砍树摘金银花野果等，洋洋都会跟着他们，这既锻炼了身体，也让她对江南山清水秀的农村留下了深刻记忆。这份经历，可能会影响她一生。而今，已上高三的她，在欧洲高等商学院（ESCP）和香港大学的纯英语面试中，都会提及这一段与众不同的成长经历，给面试官留下深刻印象。下面的文字是那年我离京后刚开始的两个多月内，洋爸在邮件中提及的女儿的种种表现，从中可以看出妈妈不在身边时，即便有亲如妈妈的姐姐代为照顾，小女孩的心理还是会产生某种失落感，只是她太小了不会用语言来表达，而是以“打人”的方式来引起大人的关注。

一、跟飞机说再见

周一送走你之后，我去同学处聊了一会儿天，是大姨接的小洋洋。晚上睡觉前，女儿告诉我：“今天在幼儿园，我跟飞机说再见了。”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飞机上有妈妈。不一会儿，又问我：“爸爸，为什么晚上妈妈不回来呢？”原来她脑子中的出国就像上班一样，白天去，晚上就回家——难怪她那么“大方”地跟你说再见。

13日晚上我没怎么睡，因为看着女儿，不让她踢被子。现在晚上是不咳嗽了，但白天似乎还没完全好，还在继续吃感冒药。

这两天发现，你姐的话其实不少！先这样吧，在外自己多保重。我还得编稿。

以上是昨天的邮件。今天早上女儿醒来还迷迷糊糊时，说了这样一段话：“我真后悔没去送妈妈！人家都能多见一次自己的妈妈，我却少见了一次！”一听这话，我就忍不住泪满眼眶了——幸亏这时女儿又睡着了。我原以为放你出国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却给女儿带来了这么大的心理负担！！大姨说昨天下午4点多好像电话响过，问是不是我打的，因为我大舅舅曾经打过电话，我就没想到是你的电话。

昨天女儿没有上幼儿园，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不想非要她上不可，今天还是去了。昨天早上不知什么原因，她“啪”地打了大姨的头，我抓住她的手，也不轻地打了她一下，洋洋便哭了，爬到小沙发上，说是不下来。我也不理她，大姨想请她下来，反遭了她训。后来我到客厅想看她，但故意不朝她看。你猜女儿干什么了？她说：“爸爸，你看《张国焘》吗？”她的视线所及，正好是书柜里的这本书！我知道这是女儿在为自己找台阶下，于是趁机说：“女儿，下来吧！”于是女儿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到我怀里……

这几天你姐姐的表现挺不错的。另外，10月份的托儿费和学钢琴的费用一共1250元，今天我交了，你走前没交吧？这个数字得交到什么时候？真有点吓人哎！

随记于2004年10月14日

二、上幼儿园

今天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有时间打开邮件看一看——竟然有你的三封信！记得星期天的时候跟你通话了，说到小洋洋的咳嗽一直没好，周一她就没去上幼儿园，让姐姐在家带着，结果这一天，洋洋咳吐了两次。周二我带女儿去了儿研所，只开了一点消炎药——其他药，家里都有！一个上午下来，女儿好得差不多了。可下午，我却开始拉肚子了，我一下子吃了10颗黄连素片还是不顶事。昨晚，女儿整个晚上都没咳嗽。

周三上午10来点时，我实在扛不下去了，就自己一个人去石景山医院输液，一直输到下午3点半，中饭我是打电话请同事钱贤良帮我买了送到医院的。下班后回到家里时，我发现洋洋的咳嗽居然又严重起来了，姐姐说可能是中午尿床换裤子的时候冻着了。

周四早上起来时，姐姐也有点流鼻涕了。我赶紧到药店买来感冒药，并临时决定将女儿送去幼儿园——小洋洋刚开始时钻到正在洗碗的大姨前面，流着泪说不去幼儿园，我把她从厨房抱出来时她还哭了。抱到客厅后，我做女儿的思想工作：“你看，前几天你生病，就把爸爸累着了，爸爸昨天在医院输液了；现在大姨又感冒了，你听爸爸的话，今天先去幼儿园，让大姨在家好好休息一两天，因为周五、周六爸爸还得去上课，万一大姨也像爸爸一样病了，女儿就没人带了……”我们的女儿真懂事，她就这么同意去幼儿园了，条件是爸爸必须跟老师说一下，她真在生病，别对她要求太严了。其实我内心也是不想女儿去幼儿园的，可为了坚持下去，实在没办法哎。

随记于2004年10月21日

三、胖了？瘦了？

正如你所说，当我在办公室给你回邮件时，你正与女儿通电话呢。我回家后就知道这一情况了。我把你的照片给女儿看了，问她妈妈是瘦了还是胖了，女儿说与鳄鱼合影这一张是胖了，与汽车合影这一张是瘦了。我告诉女儿，与鳄鱼合影时妈妈心里有点怕，女儿说看不出来——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经验了。

昨天我出去跑大中和苏宁，帮你看移动硬盘，据我们报社的技术人员说，20G的硬盘可以装下1万张照片，我想应该是够了。但技术人员给我推荐的是“爱国者”牌子，我去市场看了，这个牌子需要2660元，其他牌子的，又怕质量不高。其中有一款是IBM的，标明是台湾产，价格是差一点不到700元，我怕买了送过来，万一不能用，岂不……

将女儿送回老家，也是以你两个月回来为前提的。如果没有这个前提，我肯定不会同意女儿离开我身边的。就像昨天，我不是说女儿有点感冒了吗？中午午睡时，我让女儿在我身边睡了一觉，起来就好得差不多了——但大姨有时中午就是不能让女儿睡着觉，就像当初我父母在时一样，就没有什么办法！昨晚女儿又要跟大姨睡，我先告诉她不能踢被子，女儿同意了，我才同意她睡过去。早上起来，女儿好像没什么事了，是我送她去幼儿园的，她似乎还是比较高兴的。

随记于2004年11月15日

四、买金鱼

这两天真个叫累！昨天的事情已经跟你说了，昨晚我在办公室充电时被几位同事逮住一起吃火锅到深夜2点半，回家后因为吃得太饱睡不着，就看录像，结果早上就醒不过来了。中间女儿几次吵醒我，也只是醒了一会儿就睡回去了，直到11点。

中饭，女儿吃得好，说要我下午带着她出去玩，因她早上是6点半醒的，我非得让她先睡个午觉才行，女儿还真睡了午觉，而且“坚”着心在2点半就起来了。由女儿选择，她选了去天安门钓鱼。赶到中山公园，才发现那儿已经没鱼可钓了，只好赶回雕塑公园这边为女儿买金鱼。

在天安门西地铁站时，接到陈建福老师的电话，他说6点要走——而且又不回北京了，直接从广州出去——吓了我一大跳，后来才闹明白，原来是6点出去吃饭，得晚上9点才能回到宾馆。我答应9点去看他。

因为买硬盘的地方是5点半关门，我想先赶去为你买硬盘，可女儿就是不干，非得让我先为她买金鱼。但女儿还是比较乖巧的，中间一点都不拖拉，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赶去为你买硬盘——以前我一直犹豫着是否买，是因为担心质量问题，这次可顾不上了。两个盘都是650元的价格，已经格式化了，底部有一个驱动盘，是为Windows 98设计的，如果你们的电脑是Win 98，就可以直接使用了。在这方面，你现在比我通多了，应该没问题。

看了今天你传来的几张照片，是谁拍的？技术水平似乎有所提高耶！

昨晚我去友谊宾馆看陈建福老师了。请他为你捎去的东西有：两个硬盘、一条裤子和一件泳衣。与他聊天时，他说他早就为你签发了给我的邀请信，可我一直没接到邀请信哎。今天早上我拿着A盘把你的文章拷给所长了。路过虎子处，从他那儿拿到了邀请信（投递到你们单位了）和一些资料。对了，你那篇《法国斯特拉斯堡》已在《法学家茶座》上发表了，标题改为《浪漫的缩影》，是今年第6期。祝贺你啊！还有四本书，是荷兰的教授Dr.John.Vervaele邮寄给你的。

护照的事我会慢慢办理的，但我担心的是学校的上课问题，是不是会影响毕业？

随记于2004年11月29日

五、时好？时坏？

昨晚，女儿先是跟大姨睡，1点钟左右，她醒了，我就过去把她抱回大房间睡。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睡着，但我却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睡着了，早上6点半左右女儿又醒了，要我钻到她的被窝里说说话。原来女儿还记得前个星期去石景山游乐园玩儿的情景，跟我说：“我有时好，有时坏，爸爸喜欢吧？”刚好昨晚我看了《父母必读》中的一篇文章，就回答说：“女儿无论怎么样，爸爸妈妈都不会离开你的，你都是爸爸妈妈的好女儿。”女儿亲热地抱住我的脖子。后来我对女儿说，你表现好时爸爸很喜欢你，表现不好的时候，爸爸可能会打你屁屁，但也是轻轻地打，可从来没有很重地打过你哦！现在坏，是长大过程中的坏，等女儿真长大了，懂事了，就会改正的。然后，女儿就说自己几个月大的时候是好的，后来变坏了……

我早就向你说过“心态”问题，人活着，相当多的时候就是看你的心态怎么样，拥有一个平和的心态是很不容易的，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或许你现在已注意到了这一点，难得！！

随记于2004年11月30日

六、打人

前天晚上我带着女儿，请文清和她妈妈一起吃火锅时，发生了一件令人侧目的事情！我在吃火锅前专门要了份面条，等吃得差不多时，就在火锅里放面条给女儿吃。女儿因为前面吃了些肉，对面条不是很感兴趣，倒是这个文清，前面什么都不吃，吃面条很是积极，而且不到她妈妈那儿吃，非得吃我的——说是我煮的面条好吃。

文清刚吃时，女儿的表现很正常。后来我想女儿也该吃点了，就逗女儿吃。女儿吃了一口后大概觉得还蛮好吃的，也就吃上了面条。这下好了，两个人争起来了——这个女儿，先是用手推文清，后来是用身子挤文清，文清妈妈到我这边来，一边说着一边想拉文清去她自己那一边吃面条时，女儿冷不丁猛地一个巴掌打向文清的脸——把文清打得鼻血直流！

我感觉太不好意思了，就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女儿打文清的那只手，并向在一边哭着的文清道歉。女儿这下发脾气了，不穿大衣就要出去——我使眼色让服务员别让她出门，她才没从火锅店里跑出去。但她回来后，就是绕着我们吃饭的桌子不停地走啊走啊，一边转圈，一边用不屑的眼神时不时地瞟我们一眼——文清妈妈在给文清擦鼻血，我呢，继续给文清面条吃。

吃饭结束后，女儿坐我的车要先走。哈，那文清似乎已忘了刚才被打的事儿，非得跟女儿一块儿走（她们是坐三轮车过去的），可女儿就是不答应。我怕文清哭，就说：“你们一会儿到我们家来玩吧。”把文清哄好了，女儿却记在心上了——到家后，她就把门从里面给上保险了，说是不让文清进门！文清跟她妈妈，当然也没有来。

晚上睡觉时，女儿还跟我说，她没有文清这个好朋友，“我再也不要见她了！”我说不是你自己要请文清吗，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女儿还说我以后再也不叫这个文清一起吃饭了。我说这个女儿啊，就是对要好的人厉害，遇见陌生人，就厉害不起来了，除了哭之外——不过，你不在身边时，我得待女儿更好点，这是必须的。

女儿跟我说了你昨天中午打电话的事。我带给你的裤子没法穿——我以为你这么好端端地叠着，与好衣服放一块儿，肯定是好裤子，顺手一起捎上了——本来是想讨你的好，其实也想到可能会吃力不讨好——这样的事，见多啦，也习惯啦。那天晚上，姐姐告诉我要给你带衣服。早上醒来后，我是临时起意找你衣服的。你的旗袍放在什么地方，你也没告诉过我，我曾经找过一次，但没找到。要是时间不那么紧，我还是能找到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在衣服上真的不是很敏感。

哦，对了，房子的贷款已经办完了，一个月要还3700元左右。你陪着国内的代表团考察，事情还顺利吧？

至于我们女儿，我会多注意关爱的——毕竟是我们的宝贝女儿！她看到文清与她妈妈一起是一个原因，晚上跟我说的时候，她说的理由是文清最近一直没上幼儿园，“我心里就有点小气了——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现在她又不到她妈妈那儿吃，非得跟我争，我就生气啦，啪的一个巴掌过去了……”我觉得女儿是看着我待文清好，她心里不舒服，那小女孩的心思就上来了。我当时是不好意思不让文清吃，否则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幼儿园下礼拜有圣诞演出，幼儿园让报名（要交30元钱），我替女儿报了名，女儿自己说要表演歌唱《七色光》，我替她报的节目是与我一起表演背诵《木兰辞》，女儿同意了。

今天我没去上课，带了一天的女儿，准备明天带她去北京的新天文馆。现在出来，是参加我们班同学的生日聚会，5点半开始，有七八个人参加。前几天北京下雪了，今天晚上也会下雪。

对啦，下星期我想带女儿去办护照——因为下星期我轮空，不值夜班啦。

你说的Anti-trust Law是叫反托拉斯法吧？我们在硕士学习时学到了这一法律，有点意思，尤其是其中的几个案子，你注意一下，对熟悉市场或者说经济方面的知识有好处。先说这些吧，我得去聚会了。

随记于2004年12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