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的兔子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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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今天你挨打了没

大人们喜欢比奢侈品的数量、限量版的球鞋还有孩子的成绩。小孩子比什么呢?比家里的玩具谁买的多;比谁的枪射程远,看起来更霸气;比谁的芭比娃娃搭配的更像明日之星;当然,除了玩具,小孩子还会比惨。

“还在看电视,作业做完了吗?”

“我和你说话呢!”

“等会儿做,我先看会儿!”

“还看什么看,做作业去!关掉!”

“啊!你干嘛给我关了!你自己打了麻将,耍完了就来管我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就说咋了!我就不做!”

“你给我过来!啊!一天耍长了!”

“啊!妈妈我错老!”

“啊!妈妈!不要打!啊!!啊!!”

“妈妈!你好好说嘛!啊!”

“你一天啷个和你妈说话滴!滚过来!兔崽子!”

“啊!啊!爸爸!不要打我!妈!你求求爸爸嘛!”

“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写!”

今天,是周五的夜晚。晚饭后我正抠着脑袋思索着眼前的初阶奥数,耳朵里就传来了对家小皮狗的叫喊声。我的思绪自然是没了。我抬起头看向小皮狗家,黄色的窗纸上正投射着那一场“挨打剧”。小皮狗的妈妈拿着长长的衣架,高举过头顶,朝着小皮狗的身上挥去,小皮狗的影子在窗纸上躲躲闪闪的,但,还是挨到了好几下。

“还敢躲!”

“把他抓到起!”

“哎呀!爸爸!不要啊!你松开我嘛!我.......我错咯!”

“啊呀!啊啊啊!呜呜呜——”

“哎呀喂!啊呀!”

紧接着,小皮狗失败了,还是被“施刑者”抓住了,啪啪啪的只看见衣架一次又一次地打在了小皮狗的屁股上,像敲击的鼓棒一般,十分有节奏感。当然,伴随而来的还有划破夜空的惨叫。

看到这里,我一点儿也不惊讶。因为小皮狗家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像剧场的演出似的,每周都会上演个四五回。唯一令人疑惑的,就是他家衣架的换新次数以及小皮狗的屁股到底开没开出花来。

那时候,我一直以为熊孩子才会挨打。所以,读书的时候,我都比较老实乖巧,当然,也是性格的原因,喜欢先做事再休息。这样看来,也让我少挨了许多的打。不过,没被打过的童年好像连和伙伴儿们闲聊的素材都没有。

这不,素材就这样来了,就在这个夜晚。

“小咪,作业做完了吗?”

“没有,有道题我不会!”

大牛推开我房间的门,走了进来。

“我看看。”

大牛拿起我的奥数本,又拿起我的铅笔和草稿本,看了看这道题目,又在草稿本上写了写画了画。

“好了,来,我给你讲,你认真听哦。”

“我们先把这个设成A,再把这个设成B,然后找到他们对应的数,你看看,这个有多少,那个有多少,然后再把他们乘在一起相加,不就是总数了?再把这个算是解开,你看哈,这样.......那样.......”

大牛面目和善,十分有耐心地一边给我讲思路,一边在草稿本上按照讲的顺序列出步骤来。可我却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大牛在说些什么,好多词汇,包括这个算式,我也是见都没见过。

“好了,你做吧。”

大牛讲完了,好像对自己的讲解非常满意。

我拿过大牛手中的奥数本、铅笔以及被撕掉讲解那一页的草稿本,开始发愣。铅笔一直被我紧紧地握在手上,但始终下不了笔。

“大牛,我......我有点儿没听懂。”

“可以重新讲一遍吗?”

我一脸纠结地抬头看了看大牛,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些话。

“没懂?”

“行,我再给你讲一遍,你认真点。”

“.......”

这一遍,我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一点神儿都没有分,可我仍然还是懵懵地。

我拿起笔,在草稿本上画了画,又在奥数本上圈了圈几个关键数字。试着按照自己的理解写了一个。

“你怎么在乱写呢?”

我刚一写下,大牛瞧见了便质问道。

“我.......我还是没理解到这个算式的意思.......”

我看着眉头微微皱起的大牛,低沉的气压朝我倾斜,我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小了。

“你!再听一遍!”

大牛拽过我手中的书书本本,声音提高了一度,又给我讲着。

“这一步懂了吗?”

“没.......”

“好!嗯........”

“我再重新讲这一步怎么来的!”

“......”

“懂了吗!”

大牛的声音愈发的高了,也不再是柔和的目光,大牛脸上的汗珠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不能在像之前那样冷静。

“懂......懂了。”

“这儿!懂了吗!”

“懂了。”

“这下都该懂了吧!”

“嗯。”

在这一连串的“懂了吗”的提问环节里,我实在是不敢再说不懂这个词,就像是加快定时炸弹爆炸的按钮一般,我生怕下一秒炸弹就炸了。

“你做吧!我看着。”

大牛把本子扔到我面前,示意我开始做题。我谨慎地接过本子,用余光轻轻地扫射到大牛,只见大牛正紧绷着脸,捏着拳头在一旁观望。好在,我把大牛列的那些算式背的差不多了,我不慌不忙地写了下来,心想:这下,可以解脱了吧。可,人算不如天算,上天注定要送我这样的闲聊素材。

“嗯,写是写对了,你给我讲讲每一步的思路。”

听到大牛这句话,我的脑袋差点儿当场裂开,我惊得瞳孔放大到了极致。

“这一步是......是先.......先设一个A再.......再设一个B,然后相加.......然后等于总数,再消。”

“什么玩意儿?”

“设了数直接加啊?你自己列的你说不出来?”

大牛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全是嗜血般的凶狠,大牛一边质问着一边用手使劲儿地敲着我的奥数本和我的小脑袋瓜。

“我讲题的时候你在干嘛?”

“你给我听最后一遍,听好了!”

大牛又火速地讲解了一遍,在大牛地恐吓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坐了过山车一般,除了“嗡嗡”声,啥也没听进去。

“你讲!”

大牛又命令着我。

“好好和小咪说,干嘛呢。”

大牛的动静儿惊动了马儿,马儿推开门看着大牛,说了一句。

大牛敷衍地点了点头,一个眼神回应,马儿也没再说了,关上了门,离开了。

“快讲!”

“我.........呜呜呜呜——”

在这雷声般地询问声中,我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可谁知,大牛最讨厌的就是这时候的泪水,火气一下子就冒到了头顶。

“干啥呀!”

“啊,一说你就哭!”

“还哭!”

大牛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拎起来一些高度,让我的肩膀不自然地耸起,但我的脚尖却又能碰到椅子,只是不能发力。紧接着大牛猛烈地左右摇晃着我,我就像被猎人捉住的猫一般,任人宰割。

“呜呜!”

“我真的不会!”

“呜呜呜呜——”

“讲那么多遍了!还不会!啊!”

“哇——啊啊啊啊啊——”

我越哭,大牛越来气。可我是真的忍不住,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大牛在我的哭声下,越发的暴躁了,拎起我,一把摔在了猫垫上。

马儿听见我的哭声和尖叫,冲进屋里来。

“大牛,你在干嘛!”

“好好说动什么手啊!”

“你别管!”

“不准哭,给我收住!”

我缩在猫垫边,猫爪紧紧地抓着猫垫,尾巴紧紧地夹着,眼睛里盛满了哀伤和惶恐。

“不准哭了!”

我被这一声吓得抖了一下,然后用爪子随便的在脸上擦了擦,将泪水拭去,但泪水还是接着翻涌而出,淌进我的嘴巴里,流到我的脖子处,掉落在我的猫垫上。我只好捂着嘴巴,低声地呜呜着。在灯光的照射下,大牛的影子映射在我背后的墙面上,像一头巨型的怪兽,有着粗壮的胳膊,发达的肌肉,拳头有小山丘那么大,鼻孔处还冒出一团团粗气。我被这样的压迫感压迫的快要窒息,身体不由得发起抖来。

“行了!你做起这个样子干嘛呢。”

“事后你想清楚了,又要后悔。”

“怎么了怎么了!”

绵绵也从屋里跑了过来,一看我这副惨状,便开始教育大牛。

“哎呀!你打小咪干嘛呀!你一天那么暴力干嘛。”

“你小时候挨的打,你不知道疼吗?”

“老兔那时候不知道怎么教,你自己经历过,你还要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行了行了!有你什么事儿!”

“你少管!”

大牛还在气头上,对谁说话都是那么不恭敬。

“老绵,我一会儿说她,你先去休息吧。”

“小咪她.......”

“我来,你别累着你自己了,老绵,你就别担心了。”

马儿关切着老绵的身体,让老绵回屋里去。

“就知道动手,唉!”

绵绵经过大牛的身旁,冷冷地说了一句,表达出了对大牛的不满。也表达着因自己年老,帮不上什么忙的无奈。

“你出来!”

待绵绵离开这“战场”后马儿恨了大牛一眼,把大牛拉回了自己屋。然后马儿又跑到我的屋子里来,安慰我:

“小咪,今天是大牛不对,一会儿我好好批评大牛。”

“别哭了!妈妈抱抱!你好好休息,今天的事就别想了。”

“我一会儿就收拾大牛。”

“嗯......你先出去吧。”

我抽泣着,泪水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待马儿离开后,我把房间锁了起来。其实,我的心里也十分不理解大牛的举动,我一直以为熊孩子才会挨打,可谁知道,成绩不差,平日乖巧的我却能因为一道不会做的奥数题挨了打。奥数,真是害苦了我。

那晚,我缩在被窝里哭了很久,暗自决定明日不和大牛说半句话。然后,哭着哭着就哭累了,带着红肿得不行的眼睛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起了床准备吃早餐,睁眼后的视线只有一条缝隙那么大,谁让我的眼睛那么娇气,只要沾染了泪水,必肿无疑。这时,大牛也上了桌,但和昨天俨然是两个人。

进餐的时候,我一直没有说话,保持着高冷的风度,只有嘴巴嚼着面包微小的声音。大牛和马儿也默不作声,气氛有些紧张。某个时刻,马儿一个眼神示意着大牛做些什么。

“小咪,吃完了,我们去逛超市吧。”

大牛低下头,笑容满满地看着我,温柔地对我说。

我丝毫不理会狂风暴雨后的讨好,继续吃我盘子里的小鱼面包。

“哎呀,别生气了!走!买好吃的!”

“吃什么都行!”

说罢,大牛就抱起我,将我抱出了兔子窝,马儿也跟了上来。

“放下我!你放我下来!”

我自是不满,在大牛的怀抱里板来板去,扭来扭去。可大牛使出致命绝招——挠痒痒。

“放我下来,啊哈哈哈哈——”

“哎呀!哈哈哈哈——”

果然,我又被“收拾”了,笑出了声音来,这一笑,崩起来的所有高冷面目毁于一旦。毕竟,我是个小孩子。毕竟,大牛和马儿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妈妈,也不知道怎样当好一个爸爸妈妈。就这样,我莫名其妙的就和大牛和好了。

等我到了学堂,将奥数本交了上去。没多久,我就从教书先生那里得知,那道题上的算式是中阶才学的,问我是怎么做出来的。我玩笑般却也真话般地说了句:

“打出来的呗~”

不都说吗,动物身上每一道乌红的印记都意味着离成熟更近一步。我是不是也更成熟了?至于挨打嘛,等大牛老了,我再和他算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