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别
老金骑着他拉货的三轮车哐当哐当的赶了过来，看见林溪蹲在手术室门口，两手臂交叠放在膝盖上，头埋在手臂里。
老金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林溪抬起头看着老金。
“怎么样了？”老金遂问道。
林溪摇摇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警官陈正走过来，跟老金打了声招呼，“你也是病人的家属？”
老金看着穿着警官制服的陈正，忙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说：“我是他们的邻居，刚听到这个消息，就过来看看。”
陈正点点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对着林溪扬了扬下巴，然后跟老金说，“照顾一下他。”
“哎，我会的。”老金点了点头，又看向林溪。
他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吧嗒”一声，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了，林溪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兴许是蹲了太久，一个踉跄没站稳，老金急忙跑过来扶住他。
陈正也走了过来，焦急得等待着医生的信息。
不一会，手术室门开了，一个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谁是病人的家属？”他环视着眼前的几个人问道。
“我是！我是他们的儿子！”林溪冲到医生面前，焦急的看着他。
“对不起，双亲没有抢救过来，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例行公事一样的播报着手术的结果。
林溪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旁边的老金和陈正一起扶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他感觉脑袋嗡嗡的响个不停，身边人再说什么已经听不见了。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林健和妻子张静被推了出来，白布盖着头，林溪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他冲过去一把掀开盖在他们身上的白布，两人脸上还残留着一点血迹，但是表情很安详，像是睡着一样。
老金过来，两手抓着他的肩膀，将头偏向一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林溪回过神来，开始抱着父母的遗体大声的哭，直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之后，才缓缓倒在地板上。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老金大声喊着他名字的画面。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他想用力抬起胳膊，发现使不出力气，像被一座大山压住了身体，脑袋也是嗡嗡作响。
老金听到屋里的动静，赶紧推门进来，看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林溪，就赶紧跑过去将他扶坐起来。
“你别乱动，还发着烧呢！”老金一把将刚要站起来的他又按回床上躺着。
“我睡了多久了？”林溪摸了摸昏胀的脑袋，感觉头要炸了。
“昨晚你在医院晕倒了，那个陈警官和我把你送回来，现在天刚亮，你再休息会，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啊”。
“我爸妈……”林溪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老金看着他也跟着难过起来，“没事啊，你还有我呢。”
“谢谢你老金，我想去看看他们。”林溪收起情绪，缓缓的挪动着酸痛的身体。
老金看到他这个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脱口而出“好，我陪你去吧。”
林溪和老金一起来到医院，父母的遗体还在停尸房放着，林溪说想去看一眼，老金拉了拉他的胳膊，他回头扯了扯嘴角，点点头走了进去。
里面阴冷无比，工作人员拉开放着尸体的柜门，林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因为血液沉淀，他们的肤色已经变得惨白，就这一刻，林溪才突然惊觉，他们真的走了。
十分钟后，林溪朝工作人员道了声谢，转身出去了。护士递上火化同意书，林溪提起笔“唰唰唰”签了名字。
老金跟在林溪身后走出医院，看着他的样子异常的担心。
中午的太阳热烈非凡，才6月就已经闷热得不行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林溪摸着滚烫的额头，抬头看了一眼经过树的缝隙投射下来的阳光，感觉到身体在飘起来，一股力量好像要将整个意识抽空。
突然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像万花筒一样旋转不停，在远处的边缘，她似乎看见爸爸妈妈正在朝她微笑地走来。
晚上时分。
花以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花妈妈听见门口的响动，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小蕊，你回来了！”
“嗯。”花以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左脚踩住右脚的鞋跟，然后左脚顺势抽出来，然后换脚。
脚板接触到光滑的地板上的一刹那，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将书包丢在沙发上，将自己也顺便扔进沙发里。
花妈妈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嫌弃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注意点形象，这样子以后怎么嫁出去啊？”
花以蕊翻个身从沙发上坐起来，“那我以后就不嫁啊，一辈子陪着你跟爸。”
“死丫头！”花妈妈作势骂了她一句，又转身回到厨房忙活去了。
花以蕊撑开双手，又握成拳头，舒展着手指的胫骨，这些天一下课就往钢琴室跑，一练就是两个多小时，手指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这时，花妈妈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端着热汤朝饭桌走去，“小蕊，过来喝点汤，妈妈特意给你熬的。”
花以蕊走到饭桌前，“我爸呢？”
“你爸，单位加班，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吃吧。”
“嗯。”
热汤经过食道，激活了身体上所有的汗腺，虽然开着空调，但是一碗汤下去，花以蕊还是吃得大汗淋漓。
“女儿，今天去练钢琴怎么样啊？”花妈妈坐到了女儿身边。
花以蕊端起碗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碗放在桌上，“还行吧，就那样。”
“什么叫还行吧？你要多上点心，女孩子练好钢琴是有好处的，而且妈好不容易给你请的老师，那个老师特别有水平……”
“好了，妈！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花以蕊打断了花妈妈的喋喋不休。
“我先去洗澡了，今天有点累。”
说完，花以蕊起身往房间走去，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花妈妈看着那扇禁闭的门，轻轻的叹了口气“女儿果然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