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深处:地铁沿线的75个尘封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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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井

真光剧场:最新潮的老剧场

从王府井大街的北段向西一拐,便是中国儿童剧场的所在。与一般现代剧场不同,这儿是一座西洋古典小楼。立面是对称的文艺复兴式造型,正中为一个大圆拱窗,两侧配以立柱,比例端庄协调,建筑细节上处处都显露着这里非凡的身世。如今这里是中国儿童艺术剧院的主场,经常上演各种儿童舞台剧。但是穿行于此的人们可能并不知道,中国儿童剧场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真光电影院、北京剧场。开业于1921年的它,在90多年前曾是北京建筑最为豪华,设施最为先进的一处文化场所。

真光剧场的设计师名叫沈理源,浙江杭州人。他于1909年就读于意大利拿坡里大学数学科,修完课程后又在该大学的工科、建筑学科攻读数年。回国后,担任北京大学工学院建筑工学系教授。沈教授一生设计建造了不少建筑,如北京的开明戏院、清华大学机械工程馆等,而这座真光剧场,更是他的得意之作。

真光剧场开业后,便扮演了领风气之先的角色。以前老戏楼看戏,观众随意喧哗起哄,在台下大吃大喝,对演出效果影响很大。因此在观众管理方面,真光出台了首部观众守则。要求观众“注重公德、安守秩序、入座脱帽、宁静少谈、不乱拍掌、不作叫好、不妄吐痰、不碍他人、自重自爱,保全公安”。真光对员工,更是有严格的管理规定。真光员工上班不许迟到早退,须着工作服、穿戴整齐洁净,不许蓄须蓄发,当班前禁止饮酒和食用葱蒜等气味浓重的食品,接待外国观众一律讲英语,等等。这些管理规定,即便在今天也绝不过时。

至于真光剧场的内部设施,直到20世纪50年代仍在北京各大电影院中处于领先地位。影院内部一楼有宽大的前厅和可容纳500名观众的放映厅,二楼为放映室和放映厅二层,三楼为影院办公用房以及演员的化妆室、休息间;影院自备发电机房,使用的均是进口银幕和放映设备;观众服务设施良好,放映厅座椅均为厚木包真牛皮包心,场内照明采用间接散射光源,观众看不到刺眼的灯泡;放映厅的出入场门、太平门、楼梯、太平梯设置合理,消防器具齐全,甚至配备了二氧化碳灭火器和消防水龙等在当时非常先进的设备;厕所全部为西式装修,配冷热上水,便池有冲水设备和下水管线;在影院一层,甚至设有两间为读者服务的图书室。

当然,真光剧场再好,也难免有瑕疵。例如剧场内坡度设计不够,坐在后四五排视线遮挡比较严重,因此无论票价多便宜,后面也经常是空座;楼下有六根柱子支撑楼座,但同时也遮挡了楼下部分视线;楼座全部铺设木地板,虽然华丽考究,但要是摩登女士穿着高跟鞋由此经过,发出的杂音则足以盖过台上演员的对白。但这也只能算是白璧微瑕,总体来说真光绝对是座一流剧院。

真光建成之初,便是个多功能的剧院。既上演京剧、文明戏,也放映电影。在舞台表演方面,真光力求打出自己的品牌特色,因此在此上演的作品,在京城其他戏院是轻易看不到的。就拿中国传统的京剧来说,只有名家名剧能够在真光上演。如梅兰芳就曾经与真光长期保持合作关系,他的代表作《西施》便是在这里首演。不仅是京剧,欧洲的歌舞、魔术和杂技也都曾在此登台献艺。后来电影片源充足、市场良好,真光逐渐停止了舞台演出,转行为专门从事电影放映的剧院。

1927年,真光的老板罗明佑再次做出惊人之举,以真光电影院为核心建立了华北电影公司。华北电影逐渐控制了北京、天津、石家庄、郑州、沈阳、哈尔滨、青岛、济南等大城市的高端电影院院线,并与上海、广州、香港的院线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成为当时中国北方电影发行放映行业中的“巨无霸”。

从1942年初到抗日战争结束,北京的影院禁映英美影片,真光则主要放映日本、德国制作的影片,由于观影习惯的不同和广大市民对日德影片的抵制,观众日渐减少,影院效益下滑。抗战结束后,真光恢复了与美国各大电影制作企业的联系,陆续上映了一大批英美经典影片,比如说《魂断蓝桥》《鸳梦重温》《出水芙蓉》等,这些美国电影都是在真光电影院进行的中国首映。

1949年北京和平解放后,华北人民文艺工作团进入北京,并酝酿收购真光电影院,最终以5500匹布的价格成交,将其改造为北京剧场。著名的北京人艺在成立之初,就长期在此演出,像《龙须沟》《雷雨》《日出》《王贵与李香香》《胜利列车》《莫斯科性格》等如今响当当的名剧,当年都是在老真光首演。

老舍纪念馆:老北京的那些“柿儿”

家对于老舍先生来说,一直是种奢侈品。他颠沛流离了大半辈子,都不曾有过自己的家。小时候,父亲早亡,使得本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那个家没能给老舍一个美好童年,倒是给了他疾恶如仇的性格。老舍在14岁时,背着家里报考了北京师范学校。他喜欢这所学校,仅是因为可以免费住宿。他一步跨出了那个穷家门,再也没有回去。

后来他去过济南,住过重庆,也曾在纽约蜗居。在美国的四年里他对家的渴望达到了顶峰,如他在信中说的“有家难回,像个丧家犬。”1949年底,老舍先生终于回到了故乡北京,并准备长期在这里生活。那个时候,不流行自己买房,老舍被安排在了北京饭店的一个房间,虽条件优越但没有家的感觉。后来老舍先生向领导反映,由周总理亲自批准,老舍先生用一百匹布买下了丰盛胡同的一处院子,他也成为新中国第一位自己掏钱买房的作家。

老舍看重丰盛胡同这所院子,是因为它闹中取静。一方面它不在交通要道上,车流行人都不会很多;另一方面它又处于市中心,挨着王府井商圈,生活十分便捷。加上旁边就有二中、贝满中学、育英女中,也算是难得的“学区房”了。小院有北房五间,东西房各三间,规矩整齐;迈过二门又有一座木影壁,漆成绿色;还有十字甬道,通向东、北、西房;甬道外是土地,可栽种花草。北京人向来爱栽花弄草,老舍先生也不例外,只是常年租房,不能施展“抱负”。他买下院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托人从西山移植了两棵柿子树,甬道两边一边一棵。柿子品种很特殊,是河南产的火柿子,果实橘红可爱。因为这两棵柿子树,宅子得名“丹柿小院”,连他夫人的画室都叫“双柿斋”。

小院的另一特点就是干净。老舍的妈妈是满族人,虽然贫苦,但是爱干净。在老舍的记忆中,家中柜门上残缺不全的铜活,永远擦得锃亮。人穷志不穷,仍然得活出精气神来,这个传统被老舍继承了下来。丹柿小院中的花草打理得十分规整,屋里所有的家具,连同上面的小碗小罐,永远一尘不染。在这个小院生活的16年间,老舍共创作了24部戏剧剧本和2部长篇小说,其中话剧《龙须沟》使他获得了“人民艺术家”称号,而话剧《茶馆》,更是成了永恒的经典。

1966年“文革”爆发,8月24日早晨,老舍带着满身伤痛,离开了自己精心营造的小家,自沉于太平湖。在老舍去世的16年后,他的房子被评定为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如今故居已经对外开放,可以让喜爱他的人去这里感受一个真实的老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