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旧未来的崩塌
亚特兰蒂斯，霍恩海姆动身前对神的祈祷和忏悔。
“我等了很久，等待着他们走出对自私权力所带来的桎梏，等待着人类能够如天父之愿走上能够相互理解的道路。可我却等来了传播善行的圣子，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他的血复明了朗基努斯，使他成为了圣子忠实的信徒。而也在他效仿圣子传播善行的路途中，发现了人类原来追随的只是神的力量，而不是善行。
于是神命我们亚特兰蒂斯人去传播魔法。我问过朗基努斯，神为什么要让我们这样做。他说，人类既然追求力量，神便给他们力量。我很想问他，是不是人类都拥有了力量，就会追随神的善行了？但我没有问出口。
魔法的力量还未传播开来，人类便迫不及待的占为己有。他们高呼‘魔法属于强者’，杀光了我的那些不知反抗的族人。或许也因此，天父知道了，力量也不能引导人类。
圣女贞德应该就是神的下一步计划吧，纯粹的人类，也没有神赐予的力量。有的只是善意的信念，和坚韧的内心。但她被烧死了。
也就是从她开始吧，我的内心感受到了触动。即便我知道她即便面临死亡也不会动摇，可我的耳旁却时常会听到她的不甘。或许作为她的见证者，我也截留了她的一部分融入了自己的内心。
巴黎公社，六月起义。越来越多的烈士，越来越多的牺牲。他们的英魂在我耳边怒吼：为什么只是在一边旁观着！我知道这怒吼其实并不来自他们，而是来自于我自己的内心。但我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拥有力量的人，无法带领人们。因为人们会追随力量，而不是正确与否......神给了你们自由意志，希望你们能够自己走上正确的道路......
苏联成立了，为了和他对抗，全世界的压迫都减轻了。让我一度看到了希望，人类似乎终于是走上了正确的道路。但最终，它倒下了。那些被减轻的压迫也都又回来了。我无法接受，万千英烈的牺牲，居然就换来这样的一个结局......
我出奇的愤怒，又变得出奇的冷静。天父啊，也该轮到我做出我自己的决定了。
如果重蹈覆辙就是自由意志，那就让我来做那个夺走它的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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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遗留在亚特兰蒂斯的金苹果强大的超乎霍恩海姆，霍恩海姆杀光了那些利益至上的集团，拔除了他们的爪牙和走狗，以及那些。但他没有停手，或许是因为心中英烈的怒吼，又或许是他自己对英烈们鲜血尽干却付诸东流而不忿。他没有住手，而是继续杀了下去。以恶为乐者杀，视人非人者杀，贪小利而害群者杀，结构性恶行的缔造者杀，货币达尔文主义者杀。杀杀杀杀，杀尽天下不平事。除光天下作恶人。霍恩海姆杀红了眼，他选择目标的标准一日比一日低，谁也无法保证某一天他不会从只杀恶，到善恶皆可。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值此恐怖时期，一个普通的探员追查到了霍恩海姆的踪迹。仗着一生问心无愧，他冲到了霍恩海姆面前，伸手压在金苹果上。
“你做得太过了！”
一声呵斥，正气凛凛，响若洪钟。清散了霍恩海姆心中‘英烈’们的苦怨，洗净了他被执念遮蒙的双眼。
是啊，自己做的已经太过了。霍恩海姆举目望之，四周皆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朝不保夕。
“你叫什么名字？”
霍恩海姆问向这个不惧生死，冲来组织自己的探员。
“拉德克里夫·霍顿。”
“挺好。”
霍恩海姆双手捧着金苹果朝天空送去，无形的丝线联通了所有人的大脑，打破了他们内心的壁垒。
“动手吧。”
他张开双臂面对拉德克里夫，不做任何的防备。
“动什么手？”
“我是罪人，是杀害了诸多人类罪人，更是夺走人类自由意志的罪人。从今以后，无论是谁的行为都将是全人类一齐做出的决定，人类再没有自由意志可言。”
“有些人的死不会让民众悲伤，相反他们会视你为英雄。我们调查过你所杀的每一个人，他们该死。至于剥夺了我们的自由意志，不如说我们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如此的自由过。不用怀疑他人，因为我们心意相通。无需提防他人，因为我们心意相通。没有纷争，也没有矛盾，所有人都能够相互理解，相互体恤。你没有夺走我们的自由意志，相反，你送给了我们最重要的礼物。”
“那就好，那就好......”
霍恩海姆心中的“英烈”们的声音终于是平静了下去，感受着数千年来从未感受到的安宁，霍恩海姆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我终于......终于让你们的牺牲没有被白费......你们的牺牲，你们所作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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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没有战乱，没有纷争的世界。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互相理解，互相体恤，互相接纳的世界。
这是一个借由贤者系统将所有人们的记忆、意识、思维和灵魂都连接在一起的世界。
这是一个人类站在所有可触碰层面顶峰的世界。
在这里，个体的思维在一体化思维的洪流中保持着微妙的清醒和迷幻，大脑联结的内部网络拓展，甚至盖过了现实。人们保持着肉体的活性和社会的运行，只为了思维世界的创想和欢愉。
思维方式的全方面补全，知识与经验的完全共享，以这样一种作弊般的捷径，人类成为了人类层面中全知全能的“神灵”。但，一如双城记的序所诉说的一般：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步向地狱之门。
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因为全人类的相互联结，散布在地球的表面。就类似于人类从猿猴过渡为人类时，大脑迅速发展的大脑皮层的神经突触一样。而借用这人类的联结，地球居然诞生了属于自己的知性。也因为是经由人类得到的知性，所以其在对于记忆的处理也是以人类的角度对自己进行带入的。他最先接触到的是当时人类世界所创造出来的一片和谐，安宁。环境与人在理性的调控下相互哺育，循环共进。此时的地球，几乎要将自己视为如今人类世界的一份子了。
然而，当其进一步发掘记忆时，感受到的却是人类眼中万针刺肤，污浊染血的痛苦折磨。倘若地球最先接触的是自己诞生之初及自那之后的体验，其对自身的立场以及对人类作为的态度将会完全不同。然而由天堂孕出的新生儿，实难承受人间之苦。在人类认知中人类对地球的折磨，压垮了地球刚刚诞生的脆弱精神。星球体量的怨恨与愤怒丛生，扭曲且可怖。
这般星球体量的负面情感，轻而易举的冲毁了人类理性的堤坝，甚至惊扰到了并不在系统之内的霍恩海姆。如此熟悉的波动，一下子勾起了他还在亚特兰蒂斯时，为神修改调试这个世界做助手的日子。他瞬间就明白了了这‘攻击’来自于脚下的这颗星球——地球。他想要做出对策来拯救贤者系统，拯救人类。而人类却向他鞠躬行礼，以示谢意，并开始了自相残杀。
“反抗啊？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和以前一样不反抗啊！英烈们牺牲的时候你们不反抗，被压迫剥削着的时候你们不反抗。到现在生死存亡了，你们还是不反抗，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霍恩海姆嘶吼着，哭泣着。他跪在一个重伤倒地的人身边，想要抢救他的性命。那人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婉而拒绝。临死之前，还在安慰霍恩海姆。
“我们辜负了这颗星球太多，这般的谢罪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您不必忧伤，也不必自责。”
霍恩海姆这才明白，不是地球攻击了人类，而是共情地球遭遇的人类们选择了自戕谢罪，如此可笑的自我感动，如此的不负责任。
“既然觉得辜负，那就应该去补救，去改正才对啊！你们这样做毫无意义啊！”
他没能再回答霍恩海姆，他死了，和这个世界所有其他自杀的人一起。
霍恩海姆重新将金苹果握在了手中，抬头看向天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血红一篇。那些“英烈”们的身影似乎又回来到他的心中，飘荡在他眼前的血色中，冷漠的注视着大地。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失望。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拉德克里夫带着一群以戴西蒙为首，因为接入贤者系统时间尚短而幸存的孩子们找到了他。
“当年只是想陪你在贤者系统之外看看这人世天堂的风景才退出了系统，没想到却成了我的救命之举。”
“一切都结束了，你还来做什么......”
“你虽然是贤者系统的缔造者，但你从未接入过系统，也不曾见过那里面的瑰丽。你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拉德克里夫说着，就像是回到了最初接入贤者系统的那一天，热泪盈眶。
“我已经和孩子们讨论过了，我们决定回到过去，找到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再拼一把，重现这人间天堂！”
霍恩海姆闻言，目眐心骇，茫然失措。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眼前这个一片赤子之心的拉德克里夫，造成这一切惨状的元凶是地球以及人类的自我感动。如此的赤诚，令霍恩海姆相形见绌，实在不忍打破他的希望。最终，他还是同意了拉德克里夫的计划。或许他们真的能够带领人类走出一个崭新而美好的未来也说不定。
这些孩子的意识带着目前为止整个人类文明的知识，被送回到了过去。
“您也和孩子们一同回去吧。”
“为什么？”
“指引他们，引导他们。您知道，旧世界是个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们拥有全人类的知识与智慧，我相信他们能够做出自己的选择。况且，这里是我穷尽一生所建造的天堂。即便是它的陷落，我也要亲眼去见证它。”
“很难想象那些孩子们不会在那个残酷的世界当中迷失方向......不过，还是如您所愿吧。”
“你不走吗？拉德克里夫？”
“我在原本的计划中就没打算走，为了防止现在成为既定的未来，我将引爆这里，将这个未来从时间线上彻底抹除。不过既然您也没走，那我就当是留在这儿陪您了。”
送走了孩子们，拉德克里夫好似心事已了一半轻松。他和霍恩海姆一起抬头仰望着如今不知何故变得血红的天空。金色的流星划过天际，那是地球意志尾随着戴西蒙一同朝着过去飞去。金苹果的震动使得霍恩海姆注意到了这突兀的存在，但他并未深想，毕竟大局已定，一颗流星又能代表什么呢？
“您当初是因为什么走上了这条路呢？”
“因为失望。”
“因为失望？”
“就好像那些最不顾一切追求正义的人，往往是是未被公正对待的人。”
“说的是啊......”
霍恩海姆平静的回答拉德克里夫问题的同时，脑海浮现的是圣女贞德受火刑，苏联的红旗因贪欲而落地，那些往日见证的此类种种。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霍恩海姆捏碎了金苹果，至此时间线开始烧毁。这般的毁坏就像是一根被点燃的线头，将一直烧到代表着现在这一存在的戴西蒙一行在时间线中重新出现作为现在这一时间线存在的锚点，时间线才会重新开始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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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影响历史，戴西蒙一行人的意志在不同的时间段选择了历史上并不存在的人，诸如因为夭折而未能降生于世的婴儿一类作为承载意志的肉身。在各自的环境中成长，又用各自的方法重新聚在一起。
但正如拉德克里夫所担心的那样，从小生活在天堂般未来的戴西蒙一行实在难以承受人类历史的黑暗和血腥，甚至令其等一度产生了想要完全脱离于人类历史，自行创建自己的桃源这样的想法。更有甚者，出现了拒绝找出上一次未来毁灭原因的倾向，想要看着人类自作自受。虽说最终还是将他们安抚拉下来，但戴西蒙终究还是受到了他们的影响。除了那本该由霍恩海姆持有的金苹果，被戴西蒙亲自夺了过来，用作保险外。他们对人类进程大多以观察、记录、分析为主，鲜有干涉。
就这样，时间逐渐来到了21世纪的近代。那个尾随戴西蒙一行一同回到过去的地球意志终于是在自己学着戴西蒙他们挑选的人类躯体中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