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安静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 躲 饭 店 ◎

电话铃声响过,耳机里传来老友的声音:今天我做东,为你咱不去饭店,我知道,一说去饭店你就躲……
我打心里感谢,感谢老友是知己,感谢老友知道我总是躲饭店。
都说时代在发展,也是,不论公事私事,大事小事,饭店里一坐,似乎已成一种时尚,一种档次。说起来,年轻的时候,我也曾有过饭店一坐上档次的感觉,几个像回事的饭店也吃过一圈又一圈。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近些年来,也许是岁数大了一些,也许真的是落伍了,确实如老友所说,饭店我是能躲就躲。
白吃的饭局,饭店我能躲就躲。
我虽一个平头百姓,要好的朋友也还有几个。所以,也有白吃的饭局。不过,但凡了解我的好友做东,很少找我,要不就是和我商量:饭店,去不去?那次,也是一位好友来电话:去饭店,我做东,这回给个面子。我说:饭店,不去。他说:上次人家做东,你怎么一请就到?我笑谈:那是因为人家面子大。他也笑谈:其实我知道,你就是躲饭店。我笑答:谢谢啦,知音!笑谈之中,又躲过了一次饭店。
掏钱的饭局,饭店我也能躲就躲。
我的人缘自认不错,谁有喜事,请我的不少。不论是同龄人为儿女办喜事,还是年轻人为自己办喜事,只要有请,我都会随上份子钱,却很少去饭店赴宴。过后人家问起来,自己还得找个借口。说来也算有客观原因,自己开步走上下班,下班回到家了,很想安安静静地歇会儿,也就不愿再走出家门赶饭店了。于是,有老友开玩笑:我得让大家都知道,请客一定要请你,因为你只随份子,不吃饭。
自己做东的饭局,饭店我更是能躲就躲。
平时好友聚会,或是家里来了客人,我做东,自然我做主,也就更是很少去饭店。那次,天津电视台两位朋友来访,和我商量一个专题节目。我也在家里待客。在家吃什么?典型的家常饭:贴饽饽、熬小鱼,外加老玉米、白薯和几个小菜,各种杂粮熬的八宝粥算是稀饭。不知道是妻子家常饭拿手,还是换换口味确实新鲜,反正把两位朋友吃得一个劲儿地叫好:好,好吃,简直撑坏了!过了好久,又一次去电视台做节目,朋友说起那次家常饭来,还回味无穷,还一个劲儿地叫好。
民以食为天,哪都得吃饭,你如此躲饭店,家里有什么好厨师,有什么好饭菜?常入口的是:馒头,烙饼,米饭,饽饽,白薯,玉米粥,小米饭,黄瓜,豆角,青菜,西红柿……一句话,最家常的家常便饭,哪里有什么好饭菜?
既然家里饭菜也没什么意思,为什么吃饭你躲饭店?
其实,吃饭,吃饭,那“意思”首先不在“饭”,而在“吃”。
家里吃饭能“吃”出什么“意思”?每天下班回来,家里有一个人等你,等你回来吃饭。这,让人想起来已经很有意思。等回到家里,餐桌前两个人面对面,清淡的饭菜,安闲的氛围,吃起来岂不更有一番意思?这“意思”是什么?是清淡,是清爽,是清闲,是清静,是真正清清静静地吃饭。
去饭店吃饭,能“吃”出这“意思”吗?很难。饭店里吃饭,那不是吃饭,而是吃嘈杂,吃喧嚣,吃浮躁,吃吵闹,吃煎熬,有时候,还得吃下许许多多的烦恼,吃出许多许多的麻烦。或曰:那是你没去过高雅的饭店。越是高雅的饭店,闹不好,吃的烦恼越多,吃的麻烦越多,越难吃出心里头的清静。这“意思”,套用一句广告语——“谁吃谁知道”。如此吃饭,哪里还是吃饭?哪里还有吃饭的“意思”?
照你这样说,饭店还不关门?可别这样抬举我。饭店,您愿意去的照样去,我能躲得照样躲,各随所好也就是了。

2007年8月